这时,正在菜地里搭戏台的年轻小伙子听到人们的赞叹声,也跑到院子里看热闹。坐在柿树下剥葱,剥蒜,摘菜,洗菜的年轻寡妇和小媳妇们嘴里发出啧啧的声响。
桃花湾的麻子脸寡妇说:“哎呀!你看看人家多气派,哎呀!”
王勇红的媳妇也咧着嘴嘻嘻一笑:“这人和人呀,简直没法比嘛。我结婚的时候,勇红只给了我一身破棉袄,我一穿就是七八年,到现在还在身上呢。”
刘红斌将那袋洋葱推到她们面前对王勇红媳妇说:“你就是个穷命,当初叫你跟我哩,你牛气哄哄的不愿意。要是跟了我别说眼前这些家当,就是天上的星星我都能给你摘下来。”说完狠狠在她尻子上拧了一把。
王勇红的媳妇说:“看你这二货样子,在这么多人面前动手动脚的像个啥嘛。你咋不要脸呢,牛逼都让你吹破了,赶紧走远些。”
这时,就听牛蛋蛋的媳妇对大家说:“这是人家梁娃命好,他姨叶莲有的是钱,送几样家当算个啥。”
接着王勇红的媳妇便随声附和:“就是哩,人家叶莲家的家具和被褥多得很,都快把楼顶撑破了。”
就在这时,郭小记担着水刚好从她背后经过,于是悄悄蹲下,伸手捏了捏她圆圆的**说:“裤裆里难受不?”
王勇红的媳妇哎哟了一声跳起来用大葱抽了他一家伙说:“看你这二货样子,走到那里都改不掉这怂(坏)毛病。痒了回去摸你婆娘去。”
看到她们只顾着说笑,切菜和做厨子的就冲着她们喊:“摘菜的,洗菜的,手脚麻利些啊,时间不多了,锅上等着用哩。”
那些婆娘顿时收敛了一些,开始各忙各的,当然闲话还是一句一句不离口,说到开心处就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其他乡亲看到她们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她们哪来那么多闲话可说。
此时,红玉正在桃花湾二姨家梳妆打扮,和马兰相比,她的心里更多的是欢喜。端详着镜中自己的容貌,心里直夸二姨心灵手巧,把自己打扮得像画上的林黛玉。关时不时向窗外瞅一瞅,心里像有把火在烧。她的心上人,她的情哥哥马上就要来接她了。
马兰的眼神呆呆的,像个木头一样,任由堂姐把娘给她精心置办的金银手饰往手上戴。给她擦脂抹粉,描眉画唇……。
梁娃哥,她的梁娃哥就要成为红玉的男人了,以后和他厮守一生的将是红玉,而她?算个啥呢?她的心早在几天前就已死了。现在,娘让堂姐这么细心打扮她是要把她放进棺材里吗?眼泪流下的那一刻,顺子早已带着他的兄弟来到门口。
在堂姐的搀扶下,她给爹娘叩过头,然后就被顺子抱到大红绸子顶盖,四角坠着金黄穗子的轿子里。一想到梁娃哥怀中笑靥如花的红玉,她的心就像掉到了冰窟里,正在一点一点往下沉。
两顶大轿被八个壮小伙吃力地抬起来。唢呐呜呜呀呀响个不休。把自己打扮得像美娇娘一样的姐妹们跟在轿子后面,和抬家具的小伙子们边开玩笑边嘻嘻哈哈笑着往清水湾走。
太阳像个巨大的电灯泡散发着灼人的白光,村里的一切都因它的映照而显得那么明朗。
丁家院子的上空,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烧糊了的辣椒味,菜油味,猪肉味,各种调料和蔬菜的香味,烟酒味,墨水味。这些味道和那柴火燃烧时腾起的青烟混在一起正四处流动着。
院子里的男女老少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笑容。忙碌的,说笑的,指挥的,打闹的,认真做事的,拿荤段子逗人乐的,还有台上咦咦呀呀唱戏的声音混在一起。一时间,这诺大的院子像是一下子膨胀了,各种声音和形形色色的人显得既噪杂又拥挤。
没过多久,当那一百多人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向丁家走来时,大铁锅里的红烧肉和大米饭正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听到鞭炮声,正在忙碌的乡亲赶紧跑到院外,乌压压一片扭头望着越来越近的两顶大轿,叫喊声,议论声,说笑声一时间响成一片。等轿子走近了,他们才站到两边让开道。轿子进了院门,他们就一窝蜂似的挤了进去,把胸前戴着大红花的梁娃和顺子,还有从轿里出来的新娘团团围住,叫囔着要吃喜糖。
农村人的婚事都是呆板的,也没有多少新花样。当主持婚事的夏军军刚念完“送入洞房”,鞭炮声就响了起来。紧接着,已经把菜做好的厨子便张罗着端菜的壮小伙上糖果,瓜子,烟酒,上菜。
菜上到一半的时候,屋里的婆娘才吩咐女人们把饭往席上端。
厢房里,姑,姨和姐妹们正陪在红玉和马兰身旁,梅花和俊娃正在招待她们吃饭。
这一房里,红玉还和姐妹们一边很有分寸的斗着嘴,一边小口小口的吃着菜。那一房里,马兰却强颜欢笑,望着一屋子时新的家当,望着门外应酬的顺子,想着以后的日子心里全是一片迷茫。嫁给他并不是爱他,充其量不过是有点喜欢。可娘曾对她说,有一点喜欢就已经足够了,时间长了,感情慢慢就会有的。可她爱的是梁娃哥,嫁给顺子只不过是为了能时刻看到梁娃哥,能离他更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