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跌倒,俊娃扭过头嘿嘿一笑:“是不是偷偷骂我哩?不要紧吧,哎呀!走路也不看着点。”
梅花坐在泥地上呲牙咧嘴的揉着脚对着他呸呸呸直吐口水:“我看是你偷偷骂我哩,要不我咋会栽个跟头?哎哟!”
俊娃知道她没啥事,于是就说:“大老远跑到地里来没见干活,倒把自己摔个跟头。我看你呀还是回去做饭去算了,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梅花慢慢站起来,紧握着锄头说:“回去就回去。”嘴上这么说,一看到树林里的干柴就红了眼,想拾上些顺路背回去。
俊娃也懒的理她,只顾忙碌着,似乎把周遭的一切都抛到脑后去了。
雨后的河道全被洪水给填满了,满得淹到了后头沟的小路上。梁娃挽起裤腿担着水桶来到后头沟柿树下的水塘边。
这水潭已有六七十个年头,天气再旱,里头的水都是满的。水潭周边长满了深绿的苔藓,柿树的枝叶像一把雨伞罩在水潭上面,夏天再毒的日光都照不进来。
梁娃舀了一葫芦瓢水咕嘟咕嘟喝到嘴里,水太冷了!冻得他牙牙齿生疼。担着水回去的路上,想起昨晚做的那个梦,不免有点脸红。好久没见着马兰了,昨晚竟然梦到她。不知为啥,她一直在哭。最后眼泪变成了血红色,像水流一样从黑眼眶里流出来,差点没把他吓死……。
望见自家屋顶腾起的青烟,他就加快了步伐。红玉正等着水洗菜呢,可水瓮里只剩下一丁点水了,锅里的水太少了,根本不够做一家人的饭。
梁娃挑着那担水回到家,顺子正抱着一小捆柴禾进门,却不见红玉人。
看见他回来,顺子就笑嘻嘻的说:“哥,我以为你跑到桃花湾担水浇火去了,嘿嘿!”
听到这话,梁娃一时傻了眼:“啥?浇火?哪,哪家着火了?”然后扔下扁担瞪大眼眼。
顺子打了个哈欠将洗脸毛巾挂在脖子上说:“桃花湾啊,我也不知道是哪家。哈—!全村人都跑去了,红玉也去了。”
不等他说完,梁娃就惊慌失措的冲出院子。
望着他离开,顺子挠了挠后脑勺嘀咕:“咦!这人咋回事呀?桃花湾着火他急着去干啥?”
梁娃边往桃花湾跑边想,昨夜不是刚下过一场雨么,咋会着火了呢?这也太奇怪了吧!不行,他得跑快点,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此时,正是早晨九点左右,太阳刚从门前山后面升起来不久。房前屋后的庄稼和花草树木上面是雨水,被阳光那么一照,便像白花花的银子疙瘩到处都闪着银光。
桃花湾的人远远望着滚滚浓烟,还有那巨大的火舌一边惊呼一边往着火的地方赶。好生奇怪的他们自然也少不了七嘴八舌的叫囔和议论。
眼睛不太明亮的大娘拄着拐杖站在院门口说:“好端端的咋就起火了呢?真是奇了怪了!”一脸惊慌的大叔提着水桶一边往着火地点跑一边说:“是么,你说这怪不怪?雨水把地都浇透了咋能着火呢”
糟践过花蝴蝶的傻子望着燃烧的大火只顾嘿嘿嘿的傻笑。看到他,村长无奈的说:“看你这二货样子,都啥时候了,你还在这里笑。滚一边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然后又说,“哎呀!我老天爷呀!这到底是咋回事呢?”
这时,只见叶莲坐在泥地上撕破喉咙哭喊着“啊呵呵!呃呵!我那苦命的哥啊!这,这到底是造哈孽啦?我的可怜的娘嫂子啊!呃呵!你这吃人的老天爷呀!呃呵……”
村长也顾不上安抚她,只冲赶来的村民喊:“快些,快些,大家都快些啊。不管是大盆,小盆,和面的盆,还是喂猪的盆都行,快些舀水,快!”
在他的催促下,大家都慌了神,有的扛着铁锨,有的拿着割麦的镰刀,有的端着簸萁,有的提着水桶都往着火的地方跑。
看着他们有点无奈的村长便跺着脚说:“全是些闷怂(笨蛋),叫你们来扑火来了又不是叫你们来修路来了,看看你们拿的那些家伙能派上用场不?还愣着干啥?赶紧救火呀。不管是脏水,还是臭水赶快往火上倒。”
十多米长的火舌已经舔到了屋檐上,烧断了椽一截一截直往下掉。没过多久,烧红了的瓦片和泥巴也一块一块落了下来。
还在睡觉的叶远光和花蝴蝶不知是死了还是活着,总之,无论外面的人咋样呼救,可就是不见他们踪影。
村长急得瞪大眼睛说:“快些!快些!看你这些怂婆娘就知道说话。”
这时,郭小记提着尿桶问:“村长,尿桶行不?里面还有尿哩。”
村长也不看他,只说:“行,行,赶紧往火上泼。”
这时,村长的婆娘冲叶远光的上房大声喊:“蝴蝶,蝴蝶,远光,远,远光火都烧到眉毛上了,你们咋还有心情睡觉哩,赶紧起来吧。哎呀呀!我的老天爷呀!这两个人到底咋回事嘛,咋连人影子都不见呢?大家手脚麻利些,快把水往梯上上递。”
刚赐跑到桃花湾的梁娃望着窜上屋脊的大火一时傻了眼,这不是花蝴蝶,不,这不是奶奶家吗,咋回事?这到底是咋回事呀?咋会这样?望着眼前乱糟糟的人群,扑通一下跪在了稀泥地上。
随后跟来的顺子一边把他往起拉一边说:“哥,哥,你咋啦?你。”当他抬起头看着叶家屋顶的熊熊烈火和滚滚浓烟时,再也顾不上管他了。
脸已经被烟熏黑的村长站在院门口大着嗓门指挥:“快,快把人从屋里拉出来。快点啊,还愣着干啥?”
给身上浇足了水的王书屯说:“村长,门和窗户打不开。”
村长挤了挤眼睛说:“长的牛高马大的,连个门都打不开,真是丢先人哩。快拿斧头把门破开,再不赶紧,人就要呛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