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梅花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梁娃和红玉都是好娃,他们一直都喜欢对方,这她早就知道,两个娃要是真能走在一起,那还真没啥可挑剔的,可不知为啥,她一百个不情愿他俩的事情。过去的事已把她的心都伤透了,她一辈子都不会忘。原以为叶家和她有同样的想法,可他们竟然,哎!
这一晚,只有顺子呼噜喧天,睡得雷打不动,梁娃要么睁着眼望着黑乎乎的楼顶,要么听着从河沟传来的呱呱蛙声,各自心烦意乱着。
雨点子砸在院子边柴禾上的塑料纸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这响声一如简单古老的音符伴随着如许人带着轻愁的梦一直到天亮。
这天清晨,没睡好的梅花揉揉沉重的脑袋早早的起了。炕上空落落的不见俊娃人影,不知啥时摸黑到地里去了。这会儿窗户上刚刚透着一丝丝光亮。
雨停了,她要到地里去看看,雨太饱了,土壤很松软,根扎的太浅的苞谷被风一吹就会倒下去。时间还早,等一会儿回来煮饭也不迟。
她出门的时候,梁娃刚从厢房出来,草草地用冷水洗了洗脸说:“娘,你是不是要到地里去呀,等一下,我也去呀。”
梅花说:“地里没啥活,你去干啥?时间还早,快去睡着,等一会儿到点了,叫红玉把饭煮好就行。”
望着她远去,梁娃呆呆的站在院子里,瞅着被茫茫白雾笼罩的大山,还有影影绰绰的树林。泥土的清香和山丹丹的芬芳被流动的雾气带过来钻进了他的鼻孔,小麻雀在核桃树和柿子树肥硕的叶片里窜来窜去。他慢慢闭上眼,像是喝多了酒,迷醉,舒心,欢喜而快活。
刚刚睡醒的红玉正悄悄的趴在上房的窗户窥视着他。她就是他的仙,而他就是她的神。
虽然生在这深山里,可他们的模样和气质一点都不比有钱人家的小姐,少爷差到哪里去。读多了书的梁娃是斯文而有内涵的,别看他穿着朴素,可不管从哪方面看都不像这山里长大的娃。
时而文静时而有点小调皮的红玉就像当年的梅花一样,虽然书读的没梁娃好,可她对很多事情的看法却是那么清晰透彻,并且还有那么一点小野心。班上的同学常说她是没落贵族的后裔,那种不妥协,不认输,敢于跟命运较劲的气质是骨子里的,别人想学也学不来。她也的确是这样,总认为活着就不要认命,而是要想办法改变命运。
因此,她和梁娃虽然不是一母所生,可他们的气质是相同的,村里人私底下说他们就像金童玉女,咋看咋般配,其实一点都不为过。
红玉赖在炕上盯着梁娃呆呆的看了许久,然后才穿好衣裳来到院里洗了脸。正想出门去桃花湾找马兰,被梁娃眺见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揪回家来说:“大清早的你这是要干啥去?娘说让你睡醒了把饭煮好听见没?”
红玉撅着嘴盯着他问:“娘干嘛不让你煮?不公平,不公平。哼!我不煮,我要出去耍去。”说着就要往处跑。
梁娃死死的抓住她就是不放:“你不煮谁煮?女子娃不煮饭难不成想翻天呀?快点去给锅里倒上水把火点上。等一时娘回来,看见冰锅冷灶的,你就等着挨骂去。”
这时,红玉突然笑着说:“要不咱俩一块煮咋样?这样节省时间嘛。再说,那洋火我用不来,平时划了好几根火都点不着,你去帮忙把火点着行不”
梁娃见闲着无事,只好说:“行。不过,我有个条件,你要是答应了,我就和人一块煮饭。”
红玉想也不想就问:“啥条件你说?”
梁娃愣了许久才告诉她:“饭后,要是家里没啥事,咱俩到山上逮蝎子去好不好?”
红玉皱着眉头问:“要叫顺子哥一起去吗?”
梁娃愣了一会才说:“等一时我问问他看他去不去,好了,别磨蹭了,赶紧烧火做饭。”
红玉这才挽起衣袖往灶房走。
俊娃正在忙着把倒了的苞谷往起扶,这时,梅花远远的走来了,一看到他就抱怨:“走的时候也不叫上我,天还没亮就跑到地里来了,你以为你是孙猴子长的是火眼金睛?”
俊娃边忙边说:“你是跑来干活来了还是跑来数落我来了?气都喘不过来了还有力气说话?”
听到这话,梅花笑嘻嘻的站在地畔上,望着远处的山巅。想坐下来歇会,可地上湿漉漉的没法坐。
昨晚的风不算大,苞谷是倒了一些,不过还好,大部分都站的端端正正的,没有被刮断。
梅花歇了一会就开始帮忙扶着苞谷,让俊娃给旁边涌土。过了一会,想起梁娃和红玉就忍不住说:“娃他爹,你倒是说句话,红玉坚持退了王家坪那门婚事还不是心里念着梁娃,可这事无论如何我不同意,可我没法反对啊。要不咱也提个条件,让顺子和马兰订婚,马兰是个好孩子,她娘叶莲肯定不会让她嫁给咱顺子的,顺子整天胡混达,她恐怕也知道,这样一来,他们不同意,咱正好不同意红玉和梁娃的事,你看……”
不等她说完,俊娃就有点怒火嗯了一声,然后说:“你一晚上就想到这个主意?亏你能说出这种话来,没想到你这么龌龊。”
梅花一着急就红着脸说:“那你说咋办?这事我不管了,过几天花蝴蝶来了,你自己看着办去。”说着,扛起锄头就往回走,边走边埋怨,这球老汉越来越不像话了,还说我龌龊,“哎哟!哎,你个烂怂石头,哎哟!”一不留神踢在了石头上,身子一歪小腿也被松树叉子划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