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娃见爹始终板着脸,就给碗里夹了些菜,拿了一牙锅盔坐在后院的磨盘上吃去了。他把那碗饭吃完回到屋里,爹才想起刚才没有洗手,他就先放下碗把后院那盆水端进来放在他面前。
柱子上有几颗钉子,手巾就挂在钉子上,他把手巾取下来放在爹的膝盖上就又盛了一碗饭趴在里屋的柜子上边吃边看着书。
爹没有急着洗手,对着里屋喊:“跑进去干啥去了,要吃饭就坐在桌子上好好吃嘛。”俊娃娘替俊娃打抱不平:“你这人也真怪!不就是吃个饭嘛,他爱坐哪吃坐哪吃去,只要他觉的舒坦就行了么。”俊娃爹把手巾狠狠往地上一摔:“我教训娃哩你多嘴多舌的干啥嘛?”
俊娃听到这话赶紧端着碗走出来坐在桌子边上,刚舀的苞谷糊汤(稀饭)有些烫,他边用筷子搅边吸溜吸溜往肚里喝。
俊娃娘一脸委曲的放下碗:“你倒底咋了嘛?娃又没犯啥错你平白无故教训他干啥?”俊娃爹冷着脸说:“平白无故?你以为我没事找事胡搅蛮缠哩啊?”俊娃娘越发生气的问:“那他犯啥错了你倒是说出来嘛?你拐弯抹角的娃心里舒坦不?”俊娃一头雾水的瞅瞅娘又瞅瞅爹,然后一脸迷茫的挠着后脑勺。
俊娃爹唉了一声说:“不说了,不说了。吃饭,吃饭。”俊娃娘气呼呼的端着碗出去了,俊娃也跟了出来。
娘俩坐在后院一边吃饭一边瞎揣测,可就是弄不明白究竟发生了啥。
这不,俊娃扛着镢头刚出门就被爹给叫住了,他只好把镢头靠在门口走进屋子说:“爹,你叫我有啥事嘛?”俊娃爹翘着二朗腿,双手交叉在膝盖上一脸威严的说:“你先坐下,地我都挖完了,你不用去了。”
俊娃只好慢慢坐下来等着他审问。他一边往烟锅子里添烟丝一边说:“这几天没惹啥事吧?”这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心想无凭无据这么问俊娃,他一定会怪怨他的。
这时,俊娃娘开始收拾碗筷,听他那么追问娃就小声叨骂他烦人。闷了半晌的俊娃平淡地说:“惹事?爹,我没有惹啥事么。”他眯缝着眼睛咳嗽了两声问:“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梅花的女娃娃?听说是桃花湾的。”俊娃不禁大吃一惊:“谁?梅,梅花……”
这一问,他明显感觉事情有些不妙:“你认识她?”俊娃这才放下悬着的心说:“不认识,咋了嘛?”他仍旧疑心重重的说:“不认识?可我听人说,算了,不认识就算了。村里人多口杂,一些人爱说闲话,只要你不惹事别人爱咋说说去。”俊娃娘正在洗锅就多了句嘴:“就是么,再说了你看咱娃哪像惹事的人嘛。”
俊娃这才大着胆问:“爹,是不是有人在背后说我啥了?”他说:“没有,没有。马上就要考试了,要多看书噢。”他没有把事情挑明,是怕影响他的心情,害他考不好试。他和那个叫梅花的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抽时间找他姨问个究竟就是了。俊娃只是闷闷的哦了一声。
第二天下午,俊娃的姨妈到学校去了一趟,老师说她娃总是逃课,她很操心去找娃的班主任。
俊娃在教室门口撞见她就问:“姨妈你咋来了?”她深深叹了口气说:“别提了,还不是为了红力。这鬼娃不好好读书哇,简直要把我气死哩。”俊娃说:“哦,姨妈你别生气,等他开窍了就会好好念的。”她跺了跺脚囔囔:“嘿!等他开窍了我都老死了。”
俊娃也不知怎么劝她,只说:“那你知不知道他在哪个班?”她点了点头:“知道,知道。对了,昨天你爸有没有问过你啥?”俊娃吃惊的盯着她:“问啦!嘿!姨妈你咋知道的?”她就顺便把瘦婆娘在河边讲的事提了提。
俊娃笑着说:“这婆娘还真是会胡编乱造嘛,姨妈你再别听她胡说,根本没有那回事-。”她这才松了口气看着他:“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昨天姨妈一直担心,生怕你爹打你,想到你家去一趟,可屋里的活实在太多了走不开。没有那回事就好,我娃听话,不管在哪都不要惹事,你要是惹了事就等于授人以柄,不怀好意的人自然要揪着小辫子说七说八的,被你爹娘听见了可不白受气么?”
学校里吵吵囔囔的,学生娃子一会从教室跑出去一会又跑进来闹腾的不得了。俊娃和姨妈来到教室门口的柳树下,郑重其事的对她说:“姨妈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惹事的。”她这才心安的说:“那就好,那个外面热的很,你快回教室去,姨妈去找红力去了。”她说完扭头就走。
俊娃向她挥了挥手,当她走了三四步时他又冲她大声喊:“姨妈,啥是授人以柄?”她停住脚步站在原地皱着眉头支支吾吾的说:“呃,授人以柄!授人以柄?呃!授人以柄就是授人以柄。哎呀!姨妈没念过多少书,随口胡说哩,你去问老师去。”俊娃见她那副窘样忍不出笑了起来,心想姨妈真可爱!不知道意思还敢说。
回到教室之后,他趴在桌子上,梅花便微笑着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嘿嘿!原来她叫梅花,名字真好听!他希望时间能过快点,因为只有到了周末回去才能见到她。
栋栋虽然和俊娃耍的好,可在感情上他却是自私的,为了捍卫爱情,他不惜悄悄散播谣言,夸大和扭曲事情真相,使那件原本平常的树林小闹剧到了村民嘴里就蒙上了许多****色彩。
有人说,清水湾的俊娃和桃花湾的梅花在树林里干那事哩,他们脱的一丝不挂,那男娃像骑马一样骑在女娃的身上把她弄的哇哇直哭。女娃不停的挣扎和求饶可他就是不肯停下,白白被糟蹋了一回。
有人说,是那女娃不正经主动去勾搭那男娃的,她把那男娃哄到树林里,然后脱掉裤子假装撒尿,那男娃控制不住了,就和她干起来了。
还有人说,那女娃和她娘一样骚的很,她娘当初还没结婚肚子就大了,有其母必有其女。那男娃和他爹一样也不是个好东西,他爹长的俊,年轻的时候村里的女娃都被他摸了个遍,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栋栋只是想给俊娃一个小小的教训,可没想到人们越传越邪乎,最后到了不堪入耳的地步。他觉的对不起俊娃和梅花,要是他们听到别人那么议论哪还有脸见人呢?可事到如今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只能听之任之顺其发展,或许,有一天等那件事被村里人说来说去说腻了,不愿再去说了,不胜其烦的俊娃和梅花才会从那些肮脏的唾沫星子里逃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