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气温有些低,栋栋憋了一肚子气无处发泄,就翻过院墙坐自家门口。有件事他一直不明白,他和梅花从小一起长大,她从来没主动让他抱过,可和俊娃不过一面之缘,竟然呆在他怀里浑然忘我,是她认为俊娃比他优秀?还是她太过单纯感觉那个拥抱啥意义也没有?看样子他不仅要找俊娃好好谈谈还要找她好好谈谈,虽然他和她有一纸婚约,可以后的事情无法预料,因此也并不能完全算数,于是只有想办法防止事情进一步发展。
想到未知的以后,他就隐隐有些担忧,他倒是有办法拴住梅花的心,可她还太小,那么做有伤风俗,他一心烦就唉声叹气的搓着有点冰凉的脸。就在这时,另一个龌龊的想法在他的脑子里盘旋着,事情的目击者是他,他要是走露了风声,俊娃恐怕得吃不了兜着走了。这么想过之后,他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回去躺在坑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天晚上,胆小的梅花一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了解栋栋,总觉的他会弄出点什么事来,可是相比而言,欢喜还是多于害怕,心里不知缘由地多了一份新的期冀。如果说以后发生了啥子事,她也会因此而变得勇敢和坚强起来。
一想到捉弄她的男娃,她就特别的激动,别看他不苟言笑,但她能感觉到他有一颗炽热的心。原来他叫Jun娃,到底是哪个Jun呢?她用食指在手心里写着他的名字。不会是细菌的菌吧?下次遇见他,她就叫他臭细菌气气他,但不知这“下次”要等到什么时候?她希望越快越好,因为和他在一起好开心啊。
窗外溜进来的风把煤油灯的光焰吹得摇摆不定,飘飘忽忽。俊娃挺拔,漂亮的鼻子被油烟熏得黑黑的,他正趴在炕头上在看武侠小说,时不时就用手背搓搓鼻子要么揉揉眼睛,结果便把煤烟抹的满脸都是。
小说里的故事离现实较远,离奇的死亡,古怪的杀戮之中贯穿着侠骨柔肠,情仇爱恨。平时他一拿起小说就忘却了周遭的一切,但是今晚无论怎样集中精力都无法顺利的看完一段,甚至看着看着,那女娃的笑脸就会淡化文字跃然纸上。
他喜欢美好的事物,而那女娃就像空气一样清新美好。她就像清晨的露珠,从芬芳的花蕊里滴下来,一瞬间就渗到他的皮肉里去了。
黑色粗布外衣就放在枕头边,他放下书把衣服拿在手里,撕破的地方粘了点血渍,闻一闻,似乎就能闻到属于她的味道。他将衣裳紧紧的抱在怀里闭上双眼,树林里那一幕便又活脱脱的出现在脑海。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俊娃心里全是那女娃,结果做梦就梦见了她。
秋日的午后,骄阳似火,田野上有一大片柿子树,柿子树粗壮繁茂,红彤彤的柿子像一个个小灯笼,满满当当挂在枝头。站在斜坡上放眼望去,整片柿子林是那么娇艳,那么惹眼,就像天上的神仙使了神术,让地上凭空里冒出来一些饱满的果子好接济村民贫困的生活。
他正骑在树上摘柿子,一条胳膊粗的菜花蛇从树上溜了下来,他一慌张就从树上摔了下来,差点把那个从树下经过的女娃砸倒。
女娃背了一小捆柴禾,见他摔伤了,就扔下柴禾用一只花手绢给他包扎划破的胳膊肘儿。女娃太美了,美的像一朵含娇带羞的梨花,他忘记了疼痛呆呆的瞅着她的脸。
她的发梢像小刷子在他裸露的胸膛上摆来摆头,他的心怦怦直跳,不经意的和她越靠越近,越靠越近,近的能吻到她的唇时,她却抬起了头。就在那时,她左侧耳垂下那个梅花状的,暗红色的胎记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胎记太明显了,就像被人狠狠吻过,永久的印在那里,成了一个与众不同的,隶属于自己的特点。
他伸出手正想摸摸那个触目惊心的胎记,栋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硬是把她给拽走了。他伸出疼痛的胳膊想拉住女娃,她和栋栋却像有隐身术,一眨眼就消失在柿树林里……。
仲夏的夜短的翻一两个身,天就亮了。俊娃娘把院子扫完回到屋里正准备担着木桶去挑水,却听他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在说啥,于是悄悄的走进里屋想弄个究竟。
俊娃还在不停的囔着:“你不要走,你不要走,你别丢下我,别丢下我,你别,你别……”。原来是在做梦,她轻轻的把他摇了摇:“俊娃你胡说啥哩?醒来,快醒来。”他这才睁开眼,但似乎不太高兴。她说:“睡个觉都不安宁,叽咕个啥哩?梦见谁了让人家不要走,别丢下你?”俊娃用被子蒙着头唔哝:“没梦见谁。”娘也不多问只说:“没睡够就再睡一会,要是睡不着就起来吧。”她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出去了。
俊娃听脚步声远了才掀开被子,坐在坑上伸了伸懒腰,呆愣了片刻,便穿上裤子往屋后的茅房里跑。他有点怪怨娘,不早不晚偏偏在那个时候把他戳醒,好好一场美梦都被搅和了。
太阳慢慢的从门前山梁后爬上了山顶,山坡上雾蒙蒙的。他垂头丧气的洗了个冷水脸便帮娘烧火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