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种的白菜翠绿,新鲜,就像用玉雕的一样,吃起来特别香。长在地里随吃随拔的蒜苗和小葱,还有十月份种在屋后菜地里的菠菜就更不用说了,比街上卖的不知要了吃多少倍。
王翠花把菜摘好,洗干净,三两刀切好,给小铁锅里倒上油,生上火。不多时,锅里的油直冒青烟。她就握着锅铲一边炒菜一边哼哼叽叽的唱起来。
把胡萝卜切成不太细的丝,豆腐切成手指粗的条状,白菜节成拇指宽的片。炒之前放上切好的蒜苗,半生不熟的时候出锅,再倒上几勺水烧开,然后把擀的面下进去,快熟的时候再把烽好看菜倒进去煮上十到二十分钟,香喷喷的烩面条就做好了。
自从嫁给白志钢,王翠花数十年如一日的的操劳家务,这种家常便饭她已做了不知多少次,所以很拿手。
每次吃饭的时候,梅花都会边吃边和爹一起夸她,不知为啥,她擀的面吃起来特别劲道。吃了这么多年的菜经她一炒,就能炒出不一样的味道来。这是村里很多婆娘一辈子都学不会的绝活,所以,每次看到他们父女俩吃的那么香,她就有种说不出和成就感。
一股糊味把梅花给呛醒了,眯着眼睛坐起来朝地上瞅了瞅,才发现火盆边的豆沙包已经被火烤的乌漆麻黑。黑烟从豆沙包里直往外冒,侧面还有一撮蓝色的小火苗。
惋惜异常的梅花赶紧穿上花棉袄,跳下炕想用手把火扑灭,可一看完全吃不成了,只好把它扔在火堆中间当柴禾给烧了。
这时,王翠花来到厢房,本想叫她吃饭,看到火盆里那个圆而黑的疙瘩就问:“半天不见你作声,你在这干啥哩?哎呀我的妈呀!咋到处都是烟呢?”
生怕被骂的梅花一边把她往外推一边说:“娘,人家生个火烘烘屋子你也大惊小怪的。今天做的啥饭呀?我在这都能闻到香味呢。”
王翠花说:“啥饭,除了面还能有啥饭。别推我行不?天寒地冻的,你要是把我推的摔个跟头看谁给你们父子俩做饭呀。”
听见她们母女俩说说笑笑向上房走来,正在抽旱烟的白志钢就大着嗓门问:“你俩说啥呢?快去盛饭去,我都饿的不行了。”
听到这话王翠花就开始发牢骚:“你没长手啊?做饭的时候也不帮个忙,好不容易做好了,不舀到桌子上你就不吃了是不是?我今天还就偏不舀了。”
听到这话白志钢就嘿嘿一笑,放下没抽完的旱烟起身说:“做饭是婆娘的事情我帮啥忙嘛,你不舀我自己舀。”
看到这情景,梅花赶紧说:“爹,你抽的你烟去,我来舀。刚才娘做饭时候我正好睡着了,她一个人忙前忙后可能是累了。娘,你到上房烤火去。我来舀饭给你和爹吃吧。”
王翠花见她往灶房跑就跟在后面小声嘀咕:“梅花,梅花,咱娘俩把饭舀好了端上去啥话也不说就开始吃,看他会咋样?”
有点不愿意的梅花说:“娘,他可是我的亲爹呀,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我,我做不出来。”
王翠花在她的脑门上戳了一指头,夺过饭勺,说:“你看你这闷怂娃(笨蛋娃),娘不过是想和他开个玩笑罢了,你以为娘真的不让他吃呀?”说着舀了一碗饭递到她手里又说,“去吧,只管低头闷吃不要理他听见没?”
梅花只好端着碗点了点头,出了灶房又顿住脚转过头说:“娘,你鬼心眼真多。还好心眼不咋坏,不然啊,我和爹可就要倒大霉喽。”
王翠花举起饭勺,咬着嘴唇,意思是她再胡说就不客气了。
看着她那模样,梅花就笑嘻嘻的吐了吐舌头。
来到上房之后,梅花就按娘的吩咐,把油泼辣子,葱和蒜,还有盐和自家酿的柿子醋一一放全了,就坐在火盆边张大嘴巴吃起来。
按照老传统,一家之主端上碗,家里其他人才能动筷子。可今天,梅花一反常态有违家规,这让白志钢好生奇怪。心想到底咋回事呀?我又没犯啥错误,为啥母女俩同时和我过不去呢?
就在这时,王翠花也端着一碗面来到上房,和梅花一样佐料样样不少的放齐了,就背对着他坐在梅花身旁,挑了一筷子面吃的噗噜噗噜直响。
被冷在一边的白志钢咽着唾沫放下烟边往灶房走边说:“哎呀呀!不得了了,把我不当回事了。唉!把人活到这份上还有啥意思呀?”
不知为啥,听到这话,梅花的鼻子就酸酸的,于是赶紧放下碗跑到灶房对他说:“爹,你快到上房去,我来给你舀饭。”
心里难受的白志钢说:“我给我走(滚)一边去,不就是舀个饭么,我自己来。”
梅花只好从灶房退出来,看着他佝偻的背说:“爹,我和娘跟你开玩笑哩,你可千万别生气哦。”
白志钢舀了一碗面对她说:“快去吃饭去,等一时冷了。”然后坐在灶火的木墩子上望着锅底下的奄奄一息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