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远着歪着脑袋一边蹭她的手一边说:“你再捣蛋车就要翻到沟里去了,快放手听见没?”
花蝴蝶这才松开手,然后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站在门口望着他们远去的梅花,不知咋回事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们在隔壁的时候,有关栋栋的一切都是活的,一旦他们走了,和栋栋有关的一切就像是死了一样。他们到底要去哪里呀?是不是永远都不回来了?
饭后,王翠花急忙收拾了碗筷,一并端到灶房去洗。洗完了,又把地扫了一遍,然后把溅了一身油的衣裳脱下来,烧了一锅热水,连他们父女俩的脏衣裳一起洗了挂在屋檐下的草绳上,又穿了一身浆洗得掉了颜色的衣裳,包着头巾出去了。
终于闲下来的梅花心里一直惦着俊娃,想去清水河边走一走,心想可能会遇上他,可天太冷了!忙了这些天实在太累,就想写一会寒假作业,然后睡个安心觉。
一时无事可干的白志钢来到厢房问:“梅花,有没有不用的废纸?给爹找一些,我拿到上房卷纸烟呀。”
梅花说:“有,有呢。要多少?”说着就跳下炕,在柜上那摞以前的书本里翻来翻去。
白志钢瞅着摆得到处都是的书说:“你在写作业啊?那你写去让我来找。学习要用心知道不?别手里拿着书心早就跑到其他地方去了。要是这样,学一辈子都学不会。爹以前就是这样,没好好念书,这不只能当个农民在这山沟沟种一辈子地。你虽是个女子娃,可爹也希望你将来有出息,不要像你娘一样没啥文化只能嫁给我操劳家务活受罪。”
他说完,梅花一边点头一边应声:“爹,我知道了。我尽量用心学,万一学不进去你可不要骂我啊?人有灵的(聪明的)也有笨的,班上那些同学一个比一个灵,我看呀,就是再用功也没人家学习好。”
这话一出口,白志钢真是哭笑不得:“你看你说的这是啥话?还好你娘不在家,她要是听见了还不得气死了?没人家灵性(机灵)就破罐子破摔是不是?唉!反正念书是给你自己念哩,我的话你爱听不听。书念不好以后过苦日子受罪可不要怪我和你娘。”
梅花正要说话,他就拿着那个写满了字的本子出去了。他一走,梅花呆愣了半天才又坐在炕上开始写作业。
二点多的时候,王翠花提着个空笼子(空篮子)回来了。一进门,先跺了跺脚,然后放下笼开始和面。
白纸钢正坐在火盆旁边烤火,见她回去就问:“大半天不见人跑哪里去了?还有两天就是大年三十,你看还有啥要忙的没有?我这人一向粗心,别到时候才想起来就晚了。”
王翠花笑嘻嘻的说:“咱家不是鸡蛋多嘛,我就拿了三斤到我娘家走了一回。咱好像没啥事要忙的了。”
白志钢抿了口茶,用细木棍把火拨拉了一下才说:“二老身体可好?去的时候也不说一声,好让我一块去看看他们。”
面和好后,王翠花洗了洗手,然后坐在火盆边细心告诉他:“唉!身体倒是还可以,没啥大毛病,可小毛病却不离身。今天腰疼,明天腿疼。这几天头又疼,稍不小心就感冒了。去了屁股刚挨着板凳,我二嫂子就开始唠叨了。说是老人一把年纪了,记性越来越不好,想趁头脑还清楚的时候把棺材做好放着。你知道她在我面前说这话啥意思不?”
白志钢看着她问:“啥意思?她说这话很正常嘛。你想呀,要是不提前把棺材做好,万一突然走了(去世)了,给人来个措手不及,那时候再忙着做,火急火燎(匆匆忙忙)的,恐怕做的也不咋样。”
他刚说完,王翠花就深深叹了口气:“我说你这个人呀,就是太老实了。我二嫂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鬼心眼多的很。她说的意思还不是想咱家能出些钱,可我就不明白了,养儿就是为了防老,两个老人本来应该由我两个哥养活。我一个出了嫁的女,她把我扯进去干啥呀?”
见她是这种口气,白志钢都有点替两个老人心寒:“嘿!你要是这样想那就太无情了!他们可是你的亲爹亲娘啊,就是让你这个出了嫁的女出点钱也没有错嘛。”
听见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唠叨着,梅花就趴在窗台上竖起耳朵听了听,然后就跳下炕,把炕囱(炕底下用来生火烧炕的通道)里的火子扒拉出来,一颗一颗夹的放在火盆里,就跑到灶房取了个豆沙包放在火盆边上烤。
王翠花继续说:“你说的对,可不管做啥事都得讲理是不是?要是我没有哥,那两个老人的老衣(去世时衣裳)和棺材一干事情我全部包办绝无二话。问题我有两个哥嘛,我二嫂还让我出点钱这于礼不通呀。别人知道了,夸我孝顺,私底下还不骂她不会做人?”
白志钢摊开双手说:“这不就是了,骂的是她,夸的是你,多好的事情呀!她让出就出,可得有个分寸,要是没分寸不让村里人笑话死才怪。”
王翠花烤了烤手起身说:“是嘛,得有分寸嘛。”然后就来到灶房,忙着剥葱,摘菜。
厢房被那盆火一烘,渐渐热乎起来。写完作业的梅花本想到灶房帮忙做饭,可眼睛涩的要命,只好脱了棉袄钻进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