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帮娘把饭做好,见他们坐在上房里围着火盆子说着闲话,也无心去听,就洗了洗手和脸来到院外。
只种着小麦的地里,厚厚的积雪像一张白色羊毛地毯,看上去软绵绵的。五六岁的男娃娃,女娃娃提着洋漆做的炉,在雪地里跑来跑去。叽叽喳喳的,活像一群不受约束的野麻雀。身上穿着娘一针一线做的棉裤棉袄,人小不知道心疼,在雪地上滚来滚去,简直欢乐的要命。
看着他们,梅花就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和栋栋。也是这样的天,像是铁打的人一样不怕冷。叫上三五个伙伴,跑到夜子沟砍上一捆松树枝,割几根结实的藤萝捆紧了,拖到斜坡上那块巨石的顶端。
巨石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就像倾斜了的滑冰场。他们一起坐在那捆松枝上,屁股晃两下,就从巨石上哧溜溜滑到底部。三番五次下来,屁股上就破了两个洞,满身是汗的回到家里,免不了要被骂上一阵。
那样的乐趣只属于年少无知的小娃娃,大了再去耍,自然会被当成不懂事,不成器,让人笑话是自不必说的。
好久没见日头(太阳)了,天地间就像终年不见天日的冰窑。梅花把双手塞在棉袄袖子里,来到门前的大路上,看着在雪地里尽情玩耍的娃娃们,一时间呆呆的,也不知道那心跑到啥地方去了。
前两天刚刚考过试,成绩还不错。总算不用上学了,早上可以起的晚一点,心情相对来说是轻松的。学生娃全回了家,和她耍的人就多起来。有时候,她们会三五个一起来家里叫她,娘说终于有闲时间了,去吧。她反而不情愿。总念着一个人,盼着他早点回来,只有和他耍才感到有意思。
这个人就是俊娃,可他寒假要补一个星期课。期末考试结束以后,本来想回趟家,可大雪封了路,回家有点艰难,只能在学校呆着。给食堂里交了粮食,所以不怕饿肚子。在宿舍里复习完功课,就和班里同学在操场上打打球。或者跑到街上的小书店里借书看。其余时间就是睡觉,畅想未来。
时时刻刻都在想念梅花,晚上和两三个男娃睡在一个被窝里,听他们谈论班上的女生。免不了会触及一些女生的隐私,还说高三的二班的一个女生是个班花,模样好的很,每次去英语老师的房间,一呆就是好长时间。有人从门口经过,听见里面传来女生的呻吟声,还有床吱吱的声响。虽然没看见在一起睡觉,可事实似乎就是那样。
整个学校都有关于他们的流言蜚语,有一次,班上的一个男生帮英语老师打开水,敲了门人不在,就直接进去把水放下。走到门口时,发现床下有用过的卫生纸,上面血迹斑斑。桌子上放着的红纱头花,经常见那女生戴,于是,他和女生睡觉的事似乎被坐实了。
那个男生本来暗恋着那个女生,从此以后再看见她,就感到非常别扭。本来是她不洁身自好,可反而像是自己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一碰面就脸红。
室友们的话,俊娃没亲眼看见,自然不会相信。左耳进右耳出,从不放在心上。唯独一件事,那些男生一说,他就心痒痒。他们说女生来那个的时候,说明她们已经懂事了,可以和男生来往了。当时他有点迷糊,不知道他们说的是哪方面。后来明白了,就总是想梅花。一到晚上,和那些男生睡在一起就特别想。
彼此喜欢才是最幸福的事情,梅花喜欢俊娃,俊娃也喜欢梅花。想必他们都感觉到了这一点,只是不好意思说破。不见面的时候,相互牵挂着,总催着时间能过快些,然后在那清水河畔无人的地方,一起看山看水,赏花赏月。在那白茫茫的田野里奔跑追逐,如同神仙眷侣。
这种思念的感觉是幸福的,可也是折磨人的,可梅花喜欢这种有东西折磨她的感觉。
俊娃从学校回来时,年关已经近了。家家户户都在忙着舂米,磨面,准备蒸馍,做豆腐用的干柴禾。
冰冻三尺,道路艰险,可也丝毫挡不住人们上街买年货的热情。安静了两个多月的村子一下子闹哄哄的。人们把牛套在石磨要么辗盘上,一声一声吆喝着往前走。磨苞谷,磨豆子。辗辣椒,辗小米。五谷杂粮的香气在村里四处弥漫,光是闻上一闻,就已经笑成了花朵朵。
碎娃们一边吃水果糖,一边囔着要穿新衣裳。大人说新衣裳过年那一天才有能穿,让他们不要闹。碎娃们不听话,平时听到大人说的有些话,也分不清是好是坏,反正是记忆住了。这时候大人给他们讲道理,不仅不听还把那些话随口说出来。大人见他们在骂人,差点气的昏过去。问是谁教的?碎娃说是你教的。他们便叹着气无言以对了。
这样的笑话时常有,只是出在新年前,就显得越发的热闹喜庆。
就在村里人都忙着准备过新年的时候,花蝴蝶家的大门却上了锁。
今天一大早,叶远光就开着车回来了。那时,花蝴蝶还在热炕头上睡觉。听见敲门声才裹着大衣急急的出来开了门,然后又急急的回到上房钻进了被窝。
风尘仆仆的叶远光把车停好,进了院门直追到卧房,把那双冰冷的手伸进被窝在她身上一阵乱捏。
像被蛇咬了的花蝴蝶哎呀呀乱叫着,叫得他心里直痒痒,于是就脱了大衣和马靴,钻进被窝搂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