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们的决定可能会影响到我的将来,爷爷沉默了,爸妈也不在说什么,至于年幼的我,自然被大人忽略了,很多年以后等我想抗议小孩没人权的时候,当时在场的人却不在了。
没人再提出意见,这事情就算定了下来。
饼婶带着我的生辰八字暂时离开了,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我年纪小,心里不存事情,没过几天我就把这茬事情忘了。
然而在半个月后,饼婶带着一身风尘再次进入了我的家门。
相比之前见她,饼婶这次要老很多,仿佛这半个月以来,岁月在她身上加速流失了。
她身上那件熟悉的水绿色的小褂上面满是大小不一的小口子,三寸金莲上的精致小鞋子早已磨破,实在不敢想象这半个月来她走过多少路,吃过多少苦。
爷爷见到饼婶之后,神色很是复杂,眼睛里的露出的神光,让我有些看不懂。
爷爷亲自把她扶到座位上,嘴唇上下开合了几次,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
“辛苦了。”
饼婶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暖的笑容来。摆了摆手笑道:“无碍的。”
同样将我父母叫到堂屋来,同样的人,同样的位置,或许这么说不太恰当,因为饼婶真的老了很多。
待人到齐之后,饼婶喝了碗水润了润喉咙,扫视了屋子一圈,最终把视线落在我的身上。
她的目光很奇怪,有心疼,有怜悯,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我看不懂。
良久,她深深叹了口气,语气很是萧条。
“我这半个月以来,把能跑的地方都跑遍了,不过结局很不理想。”
爷爷亲自起身给饼婶添了碗水,有些意外。
“事情没成?”
饼婶点了点头:“嗯,五行之中,土克水,所以我找了很多命格属土的往生人,但没有一个应下这门亲事。”
因为我命格为水,而且是水中精灵,所以需要一个命格属土的丈夫来克制我的水属性,如此一来,水属性被克制,就会被水太岁忽视,从而逃过今年这一劫。
爷爷听了饼婶的话,眉头皱了皱,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这没道理啊,那帮子光腚汉子,若是有人说亲,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没道理全都往外推啊。”
饼婶对爷爷的话表示很赞同,接着道:“如果一个两个还好说,但大家众口一词,我寻思着这里头肯定有猫腻,后来我找了个相熟的山灵打探之后才知道,水太岁已经关注小丫头很久了,对她势在必得,有谁敢接这趟亲事,就是跟他作对。所以大家对这桩亲事都唯恐避之不及。”
听到这话,却是我爸爸拍了拍桌子,怒道:“欺人太甚!”
爷爷倒是很理解的道:“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啊,人会趋利避害,鬼不过是人死后变的,又怎么能够幸免。罢了,小鲤这孩子终归是老林家的独苗,即使拼了我这把老骨头,也要护她周全。”
爷爷的话很坚定,坚定就意味着下了很大的决心,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一种决心,但我能感觉到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我怯生生的走到爷爷面前,轻轻叫了他一声,爷爷把我搂在怀里,摸了摸我的头:“小鲤乖,爷爷不会让你有事的。”
看到爷爷那张苍老的脸,我莫名感到一阵安全感,我郑重的点了点头:“我相信爷爷。”
“噗嗤”
本来很温馨的一幕,却被一声轻笑打断了。
这声音很陌生,绝对不是屋子里的人发出的。
饼婶听到这声音脸色大变,慌忙走出了堂屋。
爷爷跟我爸妈也快速跟了上去,走出堂屋,到了院子里,我才发现不知何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院子上空被一大片乌云笼罩,黑压压的能见度不足十米。一阵风吹过,却是说不出的阴冷,冻得我一哆嗦。
饼婶神色肃穆,双手快速打了几个手势,嘴里念念有词,我只感觉身边被一圈无形的气包围,跟那阴冷的风完全隔绝了,如此我才感觉好受一些。
而爷爷跟爸爸妈妈则像是睡着了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是不是被施了定身法。
“不知是哪位仙家路过,请通报姓名,我等这就奉上一份供奉,还请仙家不要为难我等。”
“呵呵,老人家不必紧张,我没有恶意。”
轻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摸不清方向,不过声音真的很好听呢,比电视上那些唱歌的都好听,我心里淡淡的想着小心思。
饼婶紧绷的身子并没有因为对方的一句话而有所放松,她试探性的问道:“不知道仙家大驾光临是?”
饼婶话没说完,从空中乌云中飞出一张大红烫金名帖,被饼婶伸手接过。
那人又淡淡开口道:“听闻贵府千金尚未许配人家,小生此次前来是来提亲的。”
虽然不知道为何除了饼婶,我自己还能活动,但那时候毕竟年纪小,也没那么多念头,只是对从云中飞出的东西感觉很好奇。
未等饼婶开口,一阵风吹过,我家的大门应声而开,然后我见到了让我终生难忘的景象。
一阵喜庆的唢呐声响起,接着锣鼓齐鸣,阵阵喜乐从门外传来,紧接着两对身穿大红色礼服的仪仗队左右排开,依次走入院子。
走到跟前我才发现这些仪仗队里头的都是平日里办丧事用的纸扎小人,这些纸扎小人进来之后齐齐冲我行了个礼,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等仪仗队站定,又有纸扎仆从抬着一口口箱子走了进来,看上去箱子颇重,我粗略算了算,大大小小足有二三十口。
纸扎仆从放下箱子,同样冲我行了个礼,然后一言不发的退到门外去了。
紧接着喜乐的声音也戛然而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花香。
一顶精致的小轿子被抬了进来,轿门打开,从里头走出了一个男人,眉目如画,白衣胜雪。
他轻轻走到我跟前,勾起我的下巴,轻笑:“看来是个美人胚子,从此你就是我的夫人了,为夫——白倾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