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上初中的光景真是百无聊赖,那时我还是个少年不知愁的年龄,整天只知道混迹上清街上游手好闲,滋事打架。老师也懒得理我们那帮另类分子,只要是不闹出个断腿断臂人命案的大事来,家里的父母还以为我们在学校里是在用功读书。只是到了期末放假填成绩单的时候,我们就得想方设法伪造一份要让家长满意的成绩单,另外还得以班主任的口吻杜撰一段中肯的评语,那样才能在父母那里蒙混过关。
现在,我还记得那时发生过一件轰动了全校的打架事件。那是我上初二的上学期,一天上午,连着有两节英语课,我向来是极端讨厌上英语课的,于是就约好班上平日在一块玩的三个同学一起逃了课。那时天气还比较热,我们穿的都是短裤短衫。大概十一点钟的样子,我们在古镇上清的街上闲逛,迎面碰上了也无所事事地在街上闲逛的阿赖。阿赖是我们的学长,瘦高高的个子,比我们四个人都高出半截头。阿赖留着板寸头,嘴里很老练地叼着一根带咀的蝴蝶泉牌香烟,光着膀子,两只手臂上各刺了一条大大的青龙,好像盘在手臂上吞云吐雾,碎花色的衬衫搭在左肩上。阿赖大摇大摆地朝我们走过来,很有几分酷,几分痞气,但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镇上的人见了他都侧目远之。
阿赖在学校里读书时简直是臭名昭著,三年前因为一场打架,阿赖将对方的胳膊打成了重度骨折而被学校开除了。离开学校不久,阿赖就将两条胳膊都刺了大大的青龙,混迹在社会上。那时,我们与阿赖还不是很熟,只不过是见了一两次面而已,有关他混迹社会的事也是略闻一二,所以我们四人都没有同阿赖打招呼。阿赖感觉我们没把他放在眼里,又看我们走路趾高气扬的样子,心里肯定是十二万分的不高兴。当我们大摇大摆地与阿赖擦肩而过时,阿赖突然用力扫出一条麻秆子一样的长腿,将我们中的一个伙伴扫了个趔趄,重重地摔倒在水泥地上,两个膝盖还擦出了一个不小的口子,流了一些血。
“我说你******找死是吧?”我当时仗着自己人多势众,胆子也忒大,脱口就骂了阿赖一句。
“你骂谁,小子?”阿赖走到我跟前,一拳就朝我的胸口打来。我胸口挨了重重的一拳,身子趔趄着往后倒退了一步。我也不是个好惹的货色,顿时,我火冒三丈,强忍着剧痛,奋力跃起身子,挥出一拳,打在了阿赖的脸上。
我的另外两个伙伴并没有袖手旁观,他俩帮着我同阿赖打了起来。双方就这样在大街上大打出手。街上呼啦一下子围来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可没有一个人敢插手上前来拉架。有两三个大人看着过意不去,在旁边锐声呵斥:“都住手,不要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最后的结局可想而知,我们的人多,当然是阿赖被我们打倒了,打得狗吃屎似的趴在地上,鼻血嘴血一股脑地流出来,一条左腿也骨折了,而且阿赖的碎花色的确良短袖衬衫也被我们扯得稀巴烂。阿赖就那个怂样。我们也是损失惨重——我的脸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左眼险些被打瞎了,短袖衬衫也被扯破了,三个伙伴的手脚都挂了彩,出了血。阿赖被镇上的好心人拨打120救护车送往鹰潭城区医院抢救去了,我们四个学生则被镇上派出所的民警从学校里带到了派出所接受调查。
所长真拿我们这些未成年学生没办法,只是对我们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后,要求我们四个学生共同赔付阿赖的医疗费。学校将我们四个学生作了记大过处分,还要求我们四人各写了一份深刻的书面检讨,在当天下午召开的全校师生大会上念了。第二天,我们四个人的父母又被校长叫去学校训了一顿话。
这件事之后,我们四个同学和阿赖结下了梁子。隔了三个来月,阿赖叫了四五个镇上的混混,在我们放学回家的路上将我们截住,与我们又打了一架。那次我们故意输给了阿赖,我们知道,若是不给阿赖一次挽回上次打架吃亏的面子,这架今后还得要打个没完。
到了上初三时,我豁然懂事了,便离开了那帮游手好闲的家伙,整日拼命用心读书。那时,当我渐渐跟那帮“患难兄弟”疏远时,他们还嘲弄我:“林子,看不出来,你小子将来还想成个国家人才,可别忘了咱兄弟们患难一场……”
中考成绩出来,我勉强上了重点高中录取线。这事轰动了全校,让老师们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