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时间,学海书店都比较清静,今天也如往常一样。书店老板见我这时走进来,他并不觉得吃惊,他知道我时不时会逃一两节课,所以今天我没去上课也就不足为奇了。
“林子,没课啊。”书店老板坐在靠书柜的一张大办公桌旁微笑着同我打招呼。
“英语课。不想上。”我不屑地说。“这期的《中学生之友》到了吧?”
“到了两天了。”
老板从书桌抽屉里利索地拿出一本厚厚的租书登记簿让我填。我把书名、借书证号和日期填好后,拿过老板从书柜上取下的一本崭新的《中学生之友》,然后我又踱到文学书柜旁,想再借一本小说看看。借书证一次可借两本书,还期十天。
我不着急借第二本,便靠在书柜上慢慢地翻看起塞林格的小说《麦田里的守望者》,以此来打发掉漫长的第一节课时间。塞林格是美国当代著名作家,《麦田里的守望者》一问世,在美国社会上和文学界立即引起轰动。第一节课差不多要结束时,我把《麦田里的守望者》放回书架,不打算再借第二本,同老板打过招呼,拿着一本《中学生之友》便走出了书店。
我最讨厌上的是英语课,现在,我的英语老是不及格,听力课简直让我头颅破裂,脑浆迸溅,万念俱灰。因此,一上这倒霉的听力课,我就不得不开点小差,看一些不三不四的武侠小说之类的课外书。我们学校是绝对禁止上课看这类课外书的,我只得把它们装模作样地压在倒霉的英语书下面。一个学期,老师总要缴我几本课外书,我需要写无数篇保证书才能将它们赎回来。
我把英语学得一塌糊涂,可语文却学得出奇的好。语文是国语,我当然得好好学了,加上我对学语文有着特殊的兴趣,因此我的作文写得可算顶呱呱的好,语文老师常拿我的作文在课堂上当范文朗读。
我的作文有时还会发表在报纸杂志上。我常把一些自认为很好的作文投向各地的报刊杂志,当然多数是被枪毙掉。无论如何,我都算得上是全校最出名的小作家,连教过我语文的郝楠老师都感到无尚荣光。郝楠老师是一个极为严肃,而又古板的老师,对学生要求极为严格,要求又高,能得到他的表扬,那真算是稀有动物了。
“欧阳林峰,你的汇款单,报社来的。”每当郝楠老师在下课之前站在讲台上宣布我的作文又登报时,他总要大声嚷嚷,一来是显示他的教学有方;二来是激励其他学生像我看齐学好语文。
嚷嚷过后,他总很乐意走下讲台,亲手将汇款单送到我的桌上。汇款单总是崭新的,没有一点儿褶皱,还散发着一股铅油的香味,令我打心里陶醉。
“谢……谢谢老师。”我木讷地说。
“不错,再加油。说不定,将来你就成了一位赫赫有名的作家,那是咱镇上中学的光荣啊。”
郝楠的夸奖简直让我受宠若惊。围观的同学对我羡慕不已。这个时候,我最想看到的是娟子。我抬起头,看见娟子就坐在她的座位上,正用一种满是羡慕和柔情的眼光看着我。我心花怒放,像穿行在春天的万花丛中。我暗下决心:娟子,我会让你看到一个文学的林子……
现在,英语让我连上学都失去了兴趣,我真害怕这事要是让我姨父知道了,他准会骂得我狗血淋头。我姨父可是周遭出了名的严厉过人的语文老师,幸好他不在镇上中学教书,要不然,我不被他骂死才怪。凡是教过我的英语老师,都打过电话到我家告状,警告过我要好好用功,把英语赶上去,否则非让我留级不可。我总拿它当耳旁风。说实话,我是想把英语学好,以对得起我在外拼死拼活打工的可怜父母。我下过决心,可就是一点也学不进去。英语课让我头痛得脑浆迸裂。
我不知道为什么老师喜欢背后向家长打学生的小报告。我最讨厌这种下三烂的勾当,干嘛就不能光明正大地找学生好好谈谈呢?我父母又不在我身边,不知我在学校究竟坏到什么程度。每次的小报告,都害得我父母伤心好几天。他们又不能赶回来当面向我劝导,只得花很多钱打长途电话给我。
我烦透了母亲在电话里唠唠叨叨说个没完没了,我大声地对她说:“知道了,知道了。你烦不烦呀。”就将电话狠狠地搁下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