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年养成了一种晚饭后喜欢走出家门去遛遛的毛病,这毛病让我健了身,我现在身体棒棒好。俗话说的好,饭后走一走,得来身体好。这毛病也让我和妻儿有了更多的交流时间,压马路总能培养感情的嘛。再说了,现在这个时候,吊脚小楼里的气温还高得让人难以接受,又怎么安下心来看书写作呢?所以吃过晚饭,我便独自一个人走出了吊脚小楼,沿着老街朝镇子西头的方向一路溜达过去。老街是一座有着一千多年历史文化的小古镇,在全国可小有名气了。镇上有不少上了年限的古宅古庙古树,几十年前那场声势浩大的**********除“四旧”运动,虽然毁坏了镇上不少的古宅古庙,但也有一些数百年的古建筑饶幸逃过了那一劫。镇子西头就留下了一座建于北宋崇宁年间的留侯家庙,很是气派,房门层层叠叠,雕檐画梁。如今,家庙已经开发为镇上的一座旅游景点。我在镇上念书和教书的时候,常会去那里走走看看。现在时隔了十多年,这会儿,我又猛然生出要去留侯家庙走走看看的念头。
我沿着老街的青石板慢慢走。老街的巷子很深也很长,每次经过这里,总让我胡乱生出一种遐想:这深深的小巷就是戴望舒诗篇里的那个撑着油纸伞的丁香一样的姑娘独自彷徨过的雨巷,悠长而又寂寥的雨巷。我也曾希冀在这个小巷子里能遇上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可我无缘也没那份艳遇。走过几栋残墙断壁的老民宅,就到了留侯家庙。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但时光并没有给留侯家庙留下太大的变化,家庙还是跟十多年前的样子差不多,门头的大青石板上还留着当年的那副石刻对联,字迹也仍然清晰可辨。对联上写的是:“子房勋功御封留侯,张陵传道敕赐家庙。”
留侯是辅佐汉高祖刘邦平定天下的著名军师张良。张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被汉高祖封为留侯,世人便称张良为张留侯。祖天师张陵是张良的第九代孙。家庙上殿内供奉着张良和他的后裔天师的塑像,以及历朝历代的天师牌位。除正月初一祭祖外,每年清明、冬至,天师家族人都会到家庙里来举行聚会。外姓人也会随时来这里朝拜,祈求一年的平安吉庆,五谷丰登,人丁兴旺。这个时候,家庙的大门紧锁着,我没法进去看看,就在门前站了一会,然后继续往前走。
走过留侯家庙,不远,就是一个不太不小的天师广场。广场中央竖着一座四米多高的汉白玉石天师塑像,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天师,也不知道他在风雨中站了多少年。由于长年风雨的侵蚀,石像给人一种历史沧桑感。
广场的西南角上,有一个用木板搭成的简陋的室内民俗表演舞台,舞台还算那么宽敞,观众可以站在露天广场上看台上的表演。据说,这里每天上午和下午要各举行一场民俗表演,专供来镇上旅游的游客免费观赏,这也是景区为了增强镇上的文化氛围。表演的节目多是一些当地本土的歌舞小品之类,有时也会邀请周边乡镇的南狮舞,或者罗汉灯前来助助阵,凑个人气。
我来镇上的那天下午,正好赶上了一场外乡的罗汉灯在这里表演。表演虽算不上很精湛,但也还算过得去,每个演员也不是很专业的,都是由当地有些演出经验的农民拼凑起来的,老的老少的少。据说这支罗汉灯是最近一两年才凑合齐的,表演罗汉头的是一个七十五岁的白发老伯,听一个演罗汉崽的少年说,老伯从十几岁就开始演罗汉崽了,一直演得罗汉头。虽然现在年纪有点偏大,但他的身板骨子却硬朗得很,表演起来一点也不显得气喘,演技还算得上惟妙惟肖。
最稀罕的要算老伯手里拿的那根描红的龙头拐杖,听说那拐杖有两百来年的历史了。拐杖能够保存至今,安然无恙地躲过**********那场破“四旧”的浩劫,全是老伯冒着自家性命私下把它藏在了家中,才没有被造反派搜出来给毁掉。现在,拐杖成了这支罗汉灯的镇灯之宝了,给这支罗汉灯平添了不少的光彩。
今晚,满天都是星星,圆盘大的月亮特别亮,皎洁的月光照得四周跟白昼一样明晃晃的。月光虽然明亮,却是和白昼不同,月光清冷得很,让人浑身透着凉意。晚上出来散步的人很多,有镇上的老少居民,也有来镇上旅游留宿的外地游客。穿过天师广场,我往左拐上了天师大桥,这是镇上通往对面南岸最大的一座石桥,站在桥上,可以很好地欣赏到两岸夜晚的美景。静静的泸溪河水在桥下很温性地朝下游的龙虎山流去。夜晚的凉风拂过宽阔的河面,吹在行人的身上,有一种酥酥的凉爽感。
虽然是夜晚,但月光很好,远处,巍峨而连绵起伏的武夷山在薄薄的夜色中隐隐绰绰,要是在雨后初晴的天气,站在吊脚楼里,可以清楚地远眺到武夷山上高大的树木的轮廓。武夷山中树木密密匝匝,遮天蔽日,四季青翠,是一大片原始森林。大山将赣闽两省分隔了开来,成了赣闽两省的分水岭。连绵的武夷山给北面的JX孕育了大大小小无数条河流,九曲十八弯流经上清古镇的泸溪河就是其中的一条。正因为武夷山中树木葱茏,植被丰富,泸溪河才一年四季水量充沛,从未出现过断流的年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