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您好,扫地啊?”我先开了口向老媪问候。
“嗯。你们是来村里找人吗?”老媪和善地问。
“不是。我们是来村里看看的。天快黑了,您家可以借宿吗?我们补您房费和伙食费。”
“借宿可以,房子不好,也没什么好吃的。你们如果愿意,就进来吧。”
我和英子跟着老媪走进厅堂,放下行李背包。老媪赶紧去了厨房,嘱咐媳妇多做些饭菜。然后又把我和英子引到她家西厢下间房里,麻利地为我们铺好床。床是现成的木板床,因为是夏季,只需加个草席就可以睡了。
一个小时后,我们开始吃晚饭。晚饭比我想像的要丰盛得多,有煎鸡蛋,炸鱼干,炒腊肉,素炒青豆,煮茄子,油淋空心菜,菜料全是她们家现成的。少媳妇的手艺相当不错,菜的味道绝不逊色于我在城里有名的土菜馆吃的。
吃饭时,少媳妇有些腼腆,在我和英子夸她手艺不错时,她更加腼腆了,倒像我和英子是主人,她像借宿的外来客。少媳妇的腼腆,使她欲加风韵绰姿,惹得我忍不住多偷偷看她几眼。
晚饭后,我们坐在房前的场地上乘凉,因为有蚊子飞来飞去,老媪用一个破瓷脸盆装了一些晒干的带辣味的禾草,加了些木屑点燃熏蚊子。这种熏蚊子的方法与我小时候在老家土法熏蚊子大同小异。小女孩不惧生,很快就与我和英子混熟了。她天真好奇地问了我和英子很多问题,我的回答很幽默,惹得她咯咯直笑。活跃轻松的氛围,也引得少媳妇问了英子一些城里人的生活以及我们老家的生活习俗。我也很乐意回答少媳妇的提问,她也不再那么腼腆了,时不时拿眼瞟下我,那眼神有几分温柔。
我们谈天说地到半夜,老媪有些困了,我和英子也感觉困意袭人,毕竟白天太疲劳了。我们留下凉床和竹椅,回房间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当我和英子起床时,少媳妇全家人早已经起床了。少媳妇在厨房里已经把饭菜做好了,专等我和英子起床洗漱后一起吃。
这一天,我和英子在村里经历了一件让我们终生也忘不掉的事情——我们俩帮村里人追赶一头大水牛进牛栏。大水牛是头天晚上发情时挣断了鼻桊,从牛栏里偷跑出来的。女主人一大清早起床后就去牛栏牵牛到小溪里饮溪水,发现大水牛跑出了牛栏,只有一根拴着断鼻桊的缰绳挂在牛栏栅子上。女主人一时慌了神,大声喊十二岁的儿子,问他头天晚上关好了大水牛没有。儿子听到母亲的惊叫,一骨碌从床上跃起,跑到牛栏里看究竟。儿子说头天晚上将牛儿拴得好好的,还给牛儿喂了一大摞稻草。母子俩通过挂在牛栏栅子上断了鼻桊的缰绳,断定大水牛是晚上挣断了缰绳,偷跑出了牛栏的。
那天,我和英子帮那母子俩找大水牛,可费了好大的一番功夫,因为大水牛的鼻桊断了,没有缰绳不好赶,再加上大水牛又处于发情期,要赶它进牛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和英子找遍了整个村寨,最后在河边的草洲上才找到了那头大水牛。
早上的河滩草洲上,有十来头大水牛,那头断了鼻桊的大水牛正和一头在河边吃青草的大水牯牛调情。牛到了这个发情期,就像热恋的女人一样,脑子也浆糊了一般,只知一个劲地和老相好粘在一块,任凭你怎么赶也赶不开他们。
我和英子,大水牛的女主人母子俩,还有三个来帮忙的妇人,大家费了大半个上午的时间,也没能把大水牛赶回牛栏。大水牛死活就是不肯回村里,老是在桉树林里兜圈圈不肯出来,吓飞了树丛里的八九只大野锦鸡,还吓得五六只灰野兔四处逃窜。最后是我想出了一个办法,才把大水牛赶回了牛栏。我把那头大水牛的老相好大水牯牛牵出来了,一直牵着大水牯牛走在大水牛的前头,大水牛乖乖地跟在大水牯牛的屁股后,才将大水牛引诱着回到村里,将它赶进了牛栏。
我到村头的水塘边砍了一根老柳条儿,给大水牛做了一个新鼻桊,拴上牛绳,把它关在牛栏里。大水牛的女主人很是感激我,硬是留下我和英子在她家吃午饭。她的男人去了上千里远的大城市里做建筑,一年半载才回来一趟,留下母子三人在家。
我和英子在村里住了三天。第三天,我和英子爬了一趟村寨后面的一座大公山。山上树林茂密,遮天蔽日,山顶建有一座数百上千年的寺庙,住着好几个老和尚。我跟寺庙里的老主持聊了两个小时的禅,中午在寺庙里用了一顿斋饭,捐了些香火钱,然后就按原路返回了英子的西南大学。
大公山寺庙里的老主持真是个世外高人,仙风道骨,禅法无边。我借与他参禅悟道的机会,顺便问了我大学毕业后的去向和今后的前程。老主持告诉我一些人生前程的禅道,但我一时还无解,也许是我禅道太浅,悟不出其中深奥的禅义。走时,老主持双手合掌道:“智者寂寂总无为,愚人碌碌把身缚。”又道:“天机,天意,自有天授。”
我一路琢磨着老主持的话意,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