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是我小学的同学和中学的校友,我们两家住在同一个山村,房子也近得相邻。从小,我和英子要好得亲如兄妹,无话不谈。我和英子的性格也很相似,英子从小活脱脱就是一个假小子,我们俩又是同一年出生的,论月份,我比英子稍大一点,我是一月出生的,英子是八月出生的,小时候我们俩常常在一起玩耍。上小学时,我和英子一直分在同一个班上。女孩子向来要比男孩子早懂事,在学习上,英子又比我肯刻苦用功,我妈妈总拿英子当作教育我用功读书的榜样。每当我在外面疯玩得连回家吃饭都忘了时间时,我妈妈就朝我直嚷嚷开来:“你瞧瞧人家英子,多懂事,吃了饭就去做作业。哪像你,只知道整天疯玩,连吃饭的时间都不晓得。你要是有英子一半的懂事,娘也就不用瞎操心喽。”
我妈妈说这话我肯定是不高兴的。我是知道英子的,她也好玩,有时候玩起来比我还要疯还要野。但她玩得比我有分寸,该干啥就干啥,哪像我,玩起来就不知个天南地北,老是把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抛脑门子后去了。小学五年当中,英子一直受到学校老师们的表扬,而我却是个老师不拿正眼看的顽劣之徒。
进入初中,学校根据学生的入学成绩,将新生分成了好中差三等的班级,英子自然是进了好班,我则分在了中等成绩的班上。从那以后,我和英子就再也没有同过班读书了。这个年龄阶段的男女生都处于青春发育的朦胧期,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好像一夜之间都长大了似的,天生的羞怯本性使然,让男生和女生之间少有了往来。可我和英子在上初中时,和上小学并没有多大的区别,我们照样和上小学一样随便,时常交往,加上我和英子都是住校生,交往的机会也自然会更多。
说句老实话,英子的确长得漂亮,不但小时候,上初中就更有女人味了。进入初中,她的个头长高了不少,皮肤又白又细,人又不娇气,自然就成了众多学生心目中的校花,不仅女生喜欢她,男生对她也是暗生恋情。英子与众不同的最大特征就是喜欢扎一对大大的麻花辫子,又黑又粗,而且总喜欢把辫子搭在两座小山一样的胸前,如一帘瀑布飞流直下。
“可记得要给我来信哟。”英子白净的脸庞上总是带着不张不弛的微笑,乌黑得如一汪深潭的眸子情深脉脉地凝视着我。
说这话时,正是一九九0年,英子十九岁,我也十九岁。我们刚好高中毕业,考入大学。英子考上了离老家两千多里远的西南大学外语系,我考取的是华东大学中文系。
我比英子早两天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除了家人外,我是第一时间把得到通知书这天大的喜讯告诉英子的。我跑到英子家,与她一同分享了这个令人兴奋的消息。虽然当时英子还暂时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考上,但她为我的录取而太兴奋了,就好像是她自己拿到了录取通知书一样。那时我们俩高兴得就朝村后的老道山上跑,老道山是我们常去玩的地方,那里山高天阔。听村里的老辈人讲,几十年前,老道山上还有一座古老的大道观,历史悠久得可以追溯到唐朝宋朝,但我和英子是从来就没有亲眼见过那座古老的道观。
英子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英子跑得飞快,身后的两条长麻花辫子像两条狂舞的黑龙,一上一下翻腾。
我和英子一口气冲上一千多米高的老道山顶,连绵的群山被我们踩在了脚下。对着苍茫的群山,英子欣喜若狂,又是叫又是喊,疯子一样:“林子考上大学啦,林子考上大学啦……”
我也傻傻地跟着英子高声大喊。
那个年代,在我们那个落后的穷山村里,考上大学是个比天还大的事情。一个小山村能走出一个大学生,那就是山沟沟里飞出了金凤凰。
我和英子兴奋的呼喊声在群山中久久回荡,然后消散在遥远的天边。茫茫苍穹,群山作证,那次,我主动而热烈地亲吻了英子,而且吻得忘乎所以。那是我对英子真正意义上的初吻,很纯洁很深情,相信英子也是一辈子都忘记不了。
我曾经吻过一次英子,但从真正意思上来讲,那不叫吻,仅仅算是一次肌肤之亲。那是十年前,我九岁,英子也是九岁,我们做了一个惊天动地的举动,英子第一次吻了我的后脑门,我也第一次吻了她的前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