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复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在下只是不喜欢和不爽快的人谈交易罢了!”
中年文士袍袖一拂,道:“只要消息确实,本门自然付得出相应的价钱!”
元复缓缓转身,突然笑道:“要什么都可以?”
“当然!”
元复笑容更盛,带着一分诡异,突然伸手一指,道:“那好,那就以他的项上人头交换好了!”
他所指的人霍然便是中年文士身后的那个青衣小厮。
中年文士惊愕,不由自主的便扭头望去,头转到一半,醒悟过来,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却见青衣人突然跨步,摆手止住了他,道:“阁下当真好眼力!你如何看出我才是当家之人?”
“猜的!”元复轻描淡写的道。
青衣人先前一直站在中年文士身后,无论是打扮还是气势都丝毫不显,可是此刻一迈步,中年文士立刻便相形见绌,显然此人才是真正的主事者。
元复淡淡的道:“看来这交易是没法进行了,是吗?”
青衣人居然也没有生气,只是有些奇怪的道:“阁下莫非与我等有仇,非得以人头来做交易?”
元复夷然道:“大家都是杀手,以人头做交易岂非是很正常?”
青衣人看着元复,认真的道:“和本门开玩笑可绝对不是好玩的事!”
元复肃然道:“在下从来都不开玩笑!”
青衣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却是气度沉稳,且有一股肃杀之气,这种气息在一个杀手身上实在不多见,反倒是更像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
“小兄弟,明人不说暗话,就算你有消息,本门未必就一定要从你这里买,只不过是时机正好大家各取所需罢了,你说呢?”
元复看着青衣人,笑容慢慢收敛,正色道:“不错!”
青衣人在柜台前的椅子上坐下,道:“五年前,燕州方家大小姐郊外出游之时被杀,下手之人做得干净利落未留一个活口,事后方家不但自家高手尽出追查凶手,更是重金悬赏在刑部罚恶司发布任务。”
“可惜,虽然方家宗祠中方家大小姐的魂灯之中留下了追魂印记,但是天下何其之大,要想找一个毫无线索而又善于隐匿的刺客,其难度之大无异于登天!”
“五年来,接取这个任务的赏金杀手不计其数,可是毫无例外以失败告终,即便方家的赏金越来越高,慢慢的也无人问津,因为谁都知道,时间拖得越久就越渺茫。”
“可是,三个月前,接取这个任务的人突然又多了起来,因为有传闻说当初的刺客是我们天九的人!”
青衣人说完,望着元复,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元复静静的听着,直到青衣人说完,才淡淡的道:“哦?那到底是否你们做的呢?”
青衣人哑然失笑,摇头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天九门人众多,而且互不往来,阁下也是杀手,你杀了人也不会到处宣扬吧?”
“不错!”元复点头,道:“不过,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还找我买什么消息?”
青衣人道:“我想要的消息阁下自然是一定知道的,总不成你自己接没接任务都不会知道吧?”
“原来你觉得我也是接了这个任务的赏金杀手?”
青衣人叹了口气,道:“你确实不像,毕竟开光期的修为实在是没有成为赏金杀手的资格,可是你来的时机太巧,而且居然会接取了刺杀柳镇地的任务,最主要的是,最后你竟然还真的完成了!如果你是我,会怀疑吗?”
“这么一分析,我确实很值得怀疑!”元复默然片刻,望着青衣人道:“所以呢?”
“所以,”青衣人道:“这就是我想买的消息——你是吗?”
元复忽然笑了:“如果我说是,你就割下人头?”
青衣人凝视片刻,道:“你若是,死人自然什么都不知道,你若不是,我又何必割下人头?”
元复摇头道:“交易就是交易,岂能因死人活人而更改?”
“如此说来,你还真是了?”青衣人盯着元复看了半晌,眼神变得奇怪起来,随即又断然摇头道:“不对,区区开光期的修为,应该不可能过得了刑部的考核成为赏金杀手!”
元复叹气道:“难道天九的杀手都是如此多话?”
青衣人眼睛微微眯起:“你来这偏僻之地又入我天九,自然应该是以我为目标,我只是奇怪,你为何认定我是刺杀方家大小姐的刺客?”
元复目光一凝,眼神如针,一字一顿道:“那么,你是吗?”
青衣人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没有再说话,幽暗的棺材铺悄寂无声,连呼吸声都细不可闻,狭小的空间中空气似乎渐渐冻结,令人越来越压抑。
良久之后,元复悠悠的道:“阁下等的人要还不到,莫非就不动手?如此的话,在下可就要走了!”
青衣人冷然道:“杀你又何须等人!”
元复微笑道:“在下不过开光期,三位联手,说起来杀我自然绰绰有余,可是我既能刺杀柳镇地之后全身而退,这逃命的功夫——阁下是担心这个吧?”
青衣人瞳孔微缩:“既然如此,你居然不走?”
“好不容易见到你,在下怎么可能就走?错过今日,谁知道你还是不是二九七呢?”元复笑意更浓:“而且,你在等人,我难道就不能等人?”
青衣人突然也笑了,慢慢站起身来:“我等的人已经到了,你的人呢?”
元复轻笑,身形一动,骤然急退。
青衣人长笑道:“现在想走,晚了!”
他一起身,人已经冲了出去,腰间一柄长刀同时出鞘,狭小的空间中元气在瞬间几乎被这一刀抽空,刀光灿然,宛如惊天长虹,刀锋破空哗然如裂帛,瞬间便斩至元复面门。
和合期!
这一刀虽然不及柳镇地临死的一刀来得凌厉,但是青衣人乃是蓄势而发,气势首尾呼应自成一体,俨然无懈可击,更是看准在这狭小的空间之中闪避不能,令元复只有硬接一途。
元复后退的速度自然比不上刀光,何况他背后还有一个不知深浅的看门老头,贸然撞上去无疑自投罗网,可是青衣人比他的修为高出一大境界,硬拼同样没有胜算。
不过,他速度虽不及,起势却在先!
刀光瞬间在眼中放大,元复连眼睛也没眨一下,身形晃动,整个身体突然变成一道虚影,刀光透体而过,轻飘飘的虚无一物。
轰!
刀锋及地,劲气弥漫,昏暗的灯光下烟尘荡开,双目难见。
“幽影遁!”
“易水学宫?”青衣人惊讶,随即轻喝:“你还能施展几次?”
青衣人口中说话,手下却是毫不停顿,长刀方一触地,刀锋一转立刻便如弹簧一般挑起,刀芒愈加凌厉,匹练般卷向半空中的元复。
元复羽毛般飘起,似乎被刀光挑飞,可是离刀锋却始终差了半毫,青衣人的刀势圆融,他唯有躲避在其刀锋难及之处,等刀势转换的空隙方有反击的机会,否则便只有硬拼。
青衣人一刀将尽,一刀欲起!
就是现在!
元复呛然拔剑,剑出鞘却没有剑光。
呜!
鬼鸣般的响声突然自元复身后响起,一股宛如实质的气劲猛然撞击过来——他身后的老人终于出手!
看门的老人又瘦又小,可是用的武器却是一条手臂粗细的铁棍,他一出手也不是寻常棍法的滚剃,而是刺!
不,不是刺,而是撞!
棍势一起,凝聚的元气就似乎万斤攻城锤轰击,直撞向元复的后背,不但攻击的力道威猛无俦,时机也无可挑剔,令他避无可避。
元复居高临下,身在半空,身后的攻击他决计是挡不住,而且若稍有迟疑,青衣人刀势转换立刻就是前后夹击之势,不是成为刀下亡魂,就是在棍下化为齑粉。
元复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眼神冷厉,掌中长剑倏地收缩,化作一点精芒,甫一闪现便杀气盈然,精芒爆闪他的身影也随之消失不见,只见一道剑芒闪电般横过空间,直射青衣人。
青衣人眼皮一跳,脸色遽然大变,长刀一收,身形暴退,惊声道:“十步剑!?”
元复的剑芒瞬息而至,青衣人脚步方动,话还在舌尖,只觉得一股寒气直透咽喉,不禁亡魂大冒,眼睁睁的看着剑芒便要射入咽喉,却全无办法。
叮!
一柄细剑突然出现在青衣人的咽喉,间不容发的挡住这夺命一剑,却是一直在他身后的锦袍中年文士。
中年文士眼神带着几分凝重,掌中细剑却毫不停顿,一剑拦住元复的长剑阻断其攻势,立刻便顺势而发,跨步便越过青衣人,剑芒闪耀,将元复笼罩其中。
两人一进一退,显然配合默契,立时便将元复的杀着化解!
呜呼!
身后看门老人一棍无功,却并未停下,人随棍走,棍借人势,依然笔直的撞了过来,破空之声呼啸,势若奔雷!
元复脸色带着几分苍白,他本身有伤在身,先是用了‘幽影遁’,随之又用‘十步剑’都是勉力施为,如今前有中年文士的剑,后有瘦小老人的棍。
绝无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