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昱终于知道他去过的那个敷岛市发生了什么。在抵达第二个城镇后,他就在超市里翻看了最近的报纸,在一个地方小报的第二版上看到了关于敷岛市的相关报道,标题是“敷岛核电站事故后续”。讲了在敷岛市发生的核电站爆炸事故的简单经过以及避难人员安排,并发表了政府对这个城市的处理措施,说这座城市此后百年内将会作为垃圾堆放场出租,现在正在招标。这个作者还花大篇幅批评政府处置不当,以后回收利用将变得很难。
中昱没有注意后面写了什么,他此时的心里却起了波澜,心下惊道:“那里竟然是核电站爆炸的事故地点,怪不得那里的人会舍掉所有正在干的事毫不犹豫地逃离,连警察局里都留下了一把手枪。那么那些野狗野猪就是辐射变异后的产物,而我和大黄在那里停留了两天,还吃了那么多的老鼠,力量也增大了,最后还生吃了那么多野猪肉,我们岂不是也受了辐射的影响?”他刚把带着上路的野猪腿同大黄吃掉了一条。想到自己吃得那么欢的肉却是辐射变异的产物,甚至连自己也受了辐射的影响,大黄也变得越来越像狼,心里生起了从未有的忧惧:我们将会变成什么样呢?
他八岁失忆,独自成长到十六岁,八年勤修苦练杀人技巧,没有经历过普通儿童经历的上学、交友,没有父母的爱和庇护,他不知道孤独,他对终将到来的杀手心里充满了期望和战斗欲。他的心里没有过恐惧,面对杀手的时候恐惧会使他丧命,他的生命中只有两件事最重要:自己的命和大黄的命。
今天心里竟然会产生一点恐惧感,这让他不敢相信:“我是在怕死吗?不,我并不怕死,面对杀手的追杀,我早做好了死的准备。我是怕自己失去了理性和冷静,没能发挥出应有的实力就死掉。我怕大黄有一天突然变成一只不认得我的疯狗,怕它会攻击我。我怕自己会变得不像自己。”
放下报纸,他走出了超市,叫上了大黄,骑上了摩托,他没有停留地驶出了这个镇,进入了茫茫的夜色中。冷冷的夜风吹拂着他冷酷的面庞,心中不断思考着。在看到消息的那一刻,他的冷静就被打破了,不得不逃出他不能获得平静的城镇,现在他的思绪颇为混乱。他也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恢复冷静,如果这一刻有杀手来袭,他一定活不下来。
冰冷的夜风灌进肺里,却并没有让他降温。八年不变的心境,一朝被打破,像是走了火,入了魔,一时想圆也难圆回来。前面遇上了岔道,他拐进了小一点的那条路,进入了一片树林,在林中停了下来。
第二日,阳光照在冷峻的脸庞上,鸟鸣声唤醒了中昱。睁开眼,却见一条大舌头,未及他反应,这舌头就舔在了他脸上,连舔了他好几下,舔得他整张脸湿糊糊的。
“大黄!”他抱住它的脖子惊喜道。回应他的是同样欢快的叫声,为他的振奋而乐。
昨夜他心生倦意,稀里糊涂地坐在这大树下,不知怎地睡着了。这一觉竟睡得无比安稳,过去八年里从没有像昨晚这样睡得如此舒服。一觉醒来,安然如故,我还是我,心境依旧。
在林间寻了柴火,生了火,起了架,煮了点米糊仍就着生猪肉吃下。既然直觉没有危险,就相信自己的直觉,无论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就是我。
过了一晚,这猪肉变得有些生硬,吃起来不如昨天刚割下来的时候。“看来下次还是要烧过再吃。”
吃了早饭,中昱复又上路,骑着摩托回返出了林子,回到了大道上,认准了去路,继续往大板开去。
两个星期后,中昱回到了大板。过了这一个多月,鹿原组已经把那个图谋暗杀,贪图其地盘的小黑帮消灭掉了。这场火并被几个当地的报社报导出来,不过相关报社的社长马上又出来澄清,承认他们编造了假消息,向被欺骗的大众道歉。这当然是鹿原组,作为黑帮的手段,地下势力怎么能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大众面前。
虽然鹿原组势力远超对手,又谋而后动,先禁了卧底,再以风雷之势强灭敌对方,全过程完全碾压,打得小黑帮没有还手之力。可是黑帮的成员毕竟分散在地盘各处,光凭几百号人也守不住一座城市,还是有漏网之鱼在外。
不过这场火并后没多久,该地警方就发布了通缉令,悬赏几名在逃人员,还一一列举了罪状,提醒各地居民多加提防,一经发现就要立马报警。这不仅是鹿原组动用了在白道的能量,也是当地相关官员不得不帮的结果。哪个黑帮不得与本地官方人员打交道,私底下都有许许多多的龌龊,黑帮老大手里都握着一大笔官员受贿的证据,收过贿赂的官员越是高升,越要受他们钳制。一个黑帮的灭亡,不仅是与对手火并所致,还有那些为绝后患的官员反推一把,两相作用之下才能消去它在黑白两道的力量。
所以在抓捕这些“重要逃犯”的事情上,官方比真正动手的胜利一方黑帮更不遗余力。警方在干这种事的时候,也大概是他们效率最高的时候了,毕竟上面有人施加了压力。
而在火并之后,胜利一方所能得到的最大收获也并不是对方的地盘,而是那记载着交易细节和官员信息的账本,还有作为有力罪证的照片及录像。收获了这些,就等于接收了对方的白道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