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月光穿透层层云雾,盈盈洒洒落下一片碎玉。
色已浓,笼罩江南的烟雾却不曾消散。
黑瓦白墙,一家店铺门上的匾额深深刻着“皈居”笔酣墨饱的气势,入木三分的深度,恰到好处,如若不是年代的不对,怕是会令人思考,这块牌匾是东晋时期的王羲之留下的遗迹,可这店却是近来才开的。
是家书店,听说开店的是位少年,十七岁的模样,总是一身白衣。飘飘然的气质。
这店,总是落的个冷清。
此时,店里说是冷清,也不是很冷清。
至少有一位客人在。
白衣少年娴熟的将茶叶冲沏,完毕,递给那名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只是在鼻端一嗅,脸上平淡的仿佛是一位画师用了最冷的色调,草草描绘出来的一张脸,没有一丝柔和的色调,转过杯口,小口吞咽品尝。
“好茶。”一杯饮尽,才是这简短的评价。
“姑娘也懂茶?”
回答男子的是一片沉寂。女子愣了一愣,并未做什么表示。
“也罢,姑娘不愿说那便不说,只是我们家先生想见见姑娘。”
“嗯?”
“随我进里间便是”
“那公子带路吧。”
白衣男子在前带路,女子面无表情一路跟着男子,内心却是惊讶万分,明明从外看的时候,店面只是小小一间,没想到这木门后竟是这样子一番景象。
推开门,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中间有个庭院,走廊一个个转角连接,围着庭院,居然同北方的四合院一样,要是放在了土楼里叫的是天井。
而这庭院周围除了一条圆润的一颗颗石子铺成的小道连着走廊外,周围草木丛生,但是最吸引人目光的,是那棵杏花树,那杏花树想是有些年头了,生得颇为高大,早已长出了天井。时值杏花开得正艳,那雪白渐红的花朵祥云一般挂满在整个树冠上,挤挤挨挨,喧嚣热闹,不时的一阵风吹来,千百片花瓣徐徐而下,落在了满个庭院,女子不禁伸出了手,花瓣落在了芊芊细指上,就好似一副画,美人如玉,风景如画。
走廊的内侧,挂着一副副的画。
就他们走的这一条走廊,正对面的走廊上的瓦檐上青苔爬满了一块块瓦片。
仰视便可看见头顶的天空,星空变幻不定,光辉灿烂。
白衣女子不知想起了什么,一时恍惚。
“这天井周围的草,可都是我们家先生亲自种的药草。”
原本只有脚步声的走廊上,出现了男子好听的声音。这一声也提醒了女子。女子的思绪才从自回忆中回来。向前看去,男子已停下脚步,正等着她。
长长的走廊,不知走了多久,男子才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进去就是了。”
“公子不和我一起进去么?”
“我还得顾着书店的生意。”
“。。。”
不等女子说话,男子便转身离去了。
“叩叩叩。”
清脆的三声,这木门似乎上了年代。
女子推开红杉木门,手轻触在木门上的雕刻的那一瞬间,似乎是有些犹豫。像是什么提醒着她。
好像走了进去,便是万劫不复一样。
推门而进时,吱呀的声音响起,仿佛诉说着千百年的故事,和无尽的沧桑。
推开门,入目的却是一面桃木四扇围屏。空气中弥漫着龙涎香,香气淡淡的,若有若无。绕过这面屏风,看见的是一男子侧卧着竹椅,手中拿着一本书看,头发仅用一根束带束起,还是有青丝垂地,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外罩软烟罗轻纱。眉长入鬓,细长温和的双眼,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
令女子一时竟着了迷,缓不过神。
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随意坐吧。”
其声恰似流水击石,清明婉扬,又似清泉入口,水润深沁。
女子并未找地方坐下。
“你为何要见我?”
女子十分疑惑的问着,语气依旧是冷淡。可男子好像并未在意,他似乎是在笑,从女子的角度看去,轮廓完美,眉眼上挑,鼻子高挺,嘴角噙着温柔的弧度。他有一双极为精致的棕色眸子,瞳仁比寻常人要大上几分,屋内的光,似乎是夜明珠照的,淡淡的有一些浅蓝色的光,照的男子的眼里有着星星一般,晶莹透彻,纳入魂魄。
“你的事情我听白芨说了”
“嗯?”
“那么,你想不想知道是为什么呢,又或是以后会如何呢?”
“。。。不知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子一时之间不知道男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男子轻笑一声
“说笑罢了,不过,若是不愿说真名,以后便叫你江南吧。”
半晌,屋内只有男子翻书的声响,一页页纸摩擦的声音在这屋中都是那样显得突兀。女子觉得男子似乎没什么要说的了。
“先生若是没什么事了,就不打扰了。”
“哦,对了,以后你就暂住皈居吧,我已吩咐白芨给你收拾一间房,不过此处可不想看着这么小,莫要迷了路。”
男子的声音很温柔,十分的温柔,这与清泉般的声音,流淌进了人心,不禁升起一股暖意。
“。。。。。麻烦了”
女子有些迟疑,可还是顿了一顿说。
江南转身就推门走了出去,来到天井那块,停了下来,驻足于此,四四方方的视野,困住了一副美景,画下了一副画。这江南总是丢不下那份温柔,如画江南。
江南是江南,不是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