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绵的小雨一连下了几日,江南的雾气愈发朦胧,将古镇围绕起来,恍如隔世。
白衣女子撑着伞在无人小巷中行走着。
雨点打在油纸伞上的滴答滴答声,在寂寥的雨声中煞是动听。
当走到一家店铺门前,她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店铺门上的匾额刻着“当”,行云流水般的笔风与江南小镇很是匹配,恰到好处地与周围的景物融为一体,仿佛生来就该在这个地方。
女子低头从怀里掏出那玉笛,目光随着碎花花纹流转,手指细细抚摸着每一处起伏,仿佛要将这玉笛刻在心里。
终是咬了咬牙,收起油纸伞,走向大门。
古老的门板静默地诉说着千年的沧桑。
推门而进时,吱呀吱呀的声音伴随着风铃声响起,清脆之声似拨开了江南的烟雾。
迎面扑来一阵淡淡潮湿霉味,女子蹙了蹙眉,将手中的玉笛放在红木柜台上,四处张望,却不见人影。
只听叮叮当当的声响,从珠帘后走出一老者,微闭的双目,淡然的神态,几缕鬓白,走起路来却是飘逸,似云中漫步。
女子心道:这江南人都是如此淡然自在的么?
他走到柜台前,从柜下拿出一块白布,将玉笛置于白布之上,手隔着布细细把玩起来,将玉笛彻底抚摸一遍之后,轻轻放下,只是叹息。
女子什么话也没说,老者也没说什么。多年的磨砺早已将他打磨圆滑,老者去了后台拿了银票,开了当票递给女子,她将它们一起叠好放进怀中之中,福了福身,拿起油纸伞便转身离开。
路上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女子神情恍惚,连脚踩进水坑,湿了鞋都似没感觉。
泥土混合着雨水沾在衣袍上,越发狼狈。
不知走了多久,这条无人小巷似乎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朦胧的雾气萦绕,看不清前方,想要后退却辨不清来时的路。
不知从哪里出来一少年,匆忙的从女子身旁走过。小巷颇窄,少年经过时撞了她一下,女子略带厌恶地蹙眉,刚想发声。却发现有些异样。
女子伸手探向放银票的地方,却发现早已空空如也。
刚才那少年早已不见踪影,周围浓郁的雾气迷了女子的眼睛,看不清面前一切事物,连那雨,都滴不干净这雾迷。
烟雾似乎钻进了女子的眼,泪不自主地从眼角滑下。女子无助的蹲在巷边,油纸伞倒在地上,任由雨水冲刷。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那一刻。直到女子感到有人在触碰自己。
冷然抬眸望去,认出是方才那白衣公子。
白衣男子的眼中略带不解和怜惜。见到女子冷冽的眼神,颇自嘲地笑了笑。
“我送姑娘回家可好?”男子极尽温柔地说道,生怕言语间有什么过失刺激到了眼前的佳人。
女子不语,只是摇了摇头。
从脸上不断滑下来的水,教人辨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泪水。
“那令尊是?”男子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心疼,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头。
女子将唇抿得更紧,大颗大颗的泪珠滑下,躲闪着避开了男子的抚慰。
男子的手一时停在半空,显得万分尴尬。良久,莫名的叹息着。
“罢了,既然姑娘不愿多说,小生我就在此陪姑娘淋雨。”男子也蹲下身来,看着女子无声地落泪,默默地递过手绢。
女子没有拒绝。泪水和着雨水侵染了绢上的绣着的劲竹。
手绢上带着江南的味道,沁入人心。
雨仍缠绵的下着,渗入大地,淋湿衣袍。
袅袅水雾升起,吞没了两人的身影。
这一切,只若那南柯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