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怀王大约也想不到,自己会冲动到提剑擅闯晋王府。
三宫六院式的格局,他非常清楚晋王爷带着风月去了哪里,多年来对于东祁的探查并非是摆设,这王府的格局他早已牢记于心。
不顾各处下人的阻挠,独身一人直冲进后庭后院。
一片混乱中,那女子青绿色的衣裙极为醒目。
中原的姑娘素来重服章,飘摇广袖曳地青碧长裙上金丝所绣的鸾凤朝阳图昭示了这女子身份不凡。裙上缀满翡翠,珠络叮当,长发虽仅以一对玉钗挽起,垂下的流苏却粒粒是上好的珍珠。
她似是急切的想去后院,回眸一刹那看到自己,微微蹙眉,不多时眼中尽是惊惧。
怀王这般细细看她,不禁一股怒火:这晋王爷府中,难不成各各这般出挑?出类拔萃之佳人,可是尽在这晋王府中?
连雪目光一扫,不经意间看到一冷目峻眼之人,长剑随身飞奔而入,身材高挑颇有芝兰玉树之风,却双目含恨。行步飞快衣衫带风。剑上所挂青龙玉佩在刀光剑影间微微发亮。
所谓彩云之南,有万物之灵孕育成龙,遍体青翠。后南昭皇室以此龙为图腾。
连雪目光一沉,心知来者不善,身影飘忽转身来到那人面前,挡住去路。
怀王看到突然迎上自己的连雪,急忙收剑在她几步以前将将站定。
王府护卫这时赶到,持剑站定看着对峙的二公主和怀王。
忽然一阵风飘过,梨花随着风撩起长发,连雪轻轻一行礼,广袖轻抚。心中虽是巨大的不安,却还是面带微笑,只想着拖够时间等皇兄出面。到底是皇家出身,后庭现如今,她勉强也能控制住。
怀王确是心中惊叹,本以为中原女子都是像风月姑娘那般柔柔弱弱善解人意,面前这位笑意深不见底,反倒让人心慌到想要一探究竟。正思索着,想要如何逃出这包围,却听那边娇声清脆笑问道:“不知这位先生提剑入王府有何贵干。”
“今夜我只为见祁连城,你们若放开一条出路,我便可饶你们性命。”怀王探究的盯着面前的女子,大声说道。
“王爷有些急事要处理,这位先生不妨先到偏厅稍候。”
“呵,”怀王心觉好笑,“你们王爷又带了个绝色佳人回来,不想这位夫人心够大的。”
连雪一听这话,便知他将自己误认作了皇嫂,正想答话,不想那人飞身绕到自己身后,脖颈上一丝凉气蔓延。
“毕竟是南昭的客人,木先生一定要闹成这样吗?”连雪指尖发凉微微颤抖,但所幸隐于大袖衫下看不出破绽。
怀王惊异于这女子的聪慧胆量,将剑锋稍稍偏了一些。
“你怎么知道的?”
“木临风!”
连雪听到自己兄长大怒的声音,回首相望。
“晋王殿下,您终于出来了。”怀王拽着连雪转向晋王。
“把风月还我,不然,我马上送她去黄泉。”连雪感到自己脖上力道又加了一分。
“木先生这般,可不是正人君子作风。”连雪灵光一闪,趁其不备拔下玉钗反手刺向怀王腹部。借他剑一偏,梨花树后一人影飞来挥剑相刺,趁机将连雪拉到身后。
仁君一袭墨绿长衫,头戴翡翠玉冠,所持青瑶剑泛着淡淡的光芒。卓然天赐,剑走偏锋,青瑶出鞘,仁者之风。
但此时,严仁君眼中尽是熊熊怒火。
“临风君,怀王爷,你可知剑挟公主是何大罪?”
怀王这才猜测出,眼前这位高贵的主子,是东祁二公主祁连雪。
“本王刚刚想说,晋王爷府中多得是金屋藏娇,何必跟本王抢一个醉花阴的姑娘。原来看错了,公主殿下还请多多包涵。”
“风月本就不愿同你走,是你逼迫在先。”
“风月是本王看好的人,本王权且向晋王爷要一个人,这并不过分吧。”
“怀王难道以为这里是南昭,是可以为所欲为之处吗?”连雪走到仁君身旁并肩而立,笑道:“如今此事已经闹大,想必不出今晚整个京城都会传开您与皇兄争抢教坊女子之事,以南昭皇室之法,王爷想必是回不到皇室族谱上去了。”
怀王探究的看着这个公主,越发觉自己的姊妹比不上她分毫。
“若是怀王就此罢手,孤可以担保您的声誉,一切由孤和皇兄妥善处理,”连雪笑笑,看了晋王一眼,“至于那个风月姑娘,等她清醒,让她自己来说,您看如何?”
“受临风君青眼,风月愧不敢当,但风月身份卑微,是万万不可随您回南昭啊!若是您心中愤懑,风月愿一人承担,请不要连累两位殿下。求您了。”
众人皆未注意到,后院一嬷嬷搀扶着一素衣女子,缓步而出。
实有倾城之貌。
连雪在心中不禁赞叹。
若惊鸿踏月而出,不知仙子何时下天宫。琼楼玉宇身外物,素纱描菡萏,却令金缕玉衣羞。珠翠落尘,胭脂生墨,今方知浓妆累赘,只求淡抹。
风月柔柔弱弱在晋王身后跪下,似微风拂弱柳,似菡萏出碧波。晋王闻声回身,心疼之至要扶起她,却见她楚楚眼含泪,默默诉衷情。
“罢了,”怀王突然对风月心生厌恶,看着波澜不惊淡定自如的连雪道:“君子一言,我信公主殿下,”怀王转身,眯着眼盯着晋王道“既然风月想留在晋王府,本王必不会再来扰乱。”
连雪上前与怀王击掌,心中却在思索着如何才能平息坊间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