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别院
明轩内四壁皆是紫檀的多宝格和书架,轩外怪石林立,花树葳蕤,细水潺潺,莺啼阵阵。
仁君铺开宣纸,提笔沾墨,待下笔却又一顿。
窗外池上彩莲正盛,晚霞悠悠,星光点点。《明光阁画谱》翻开的一页正是一朵灿灿红莲。
他却迟疑了,想不好从哪里下笔,最终还是放下笔,踱步出门。
晚灯初上,莲花香气四散,蝉鸣蛙叫迭起,别有一番趣味。
清远的箫声渐起,随风摇荡在莲叶间,随细水溢满池塘,挂上月光,清清淡淡。
长裙裙摆掉落在池塘里,染上流水,显现出更鲜艳的粉色,大袖上的银丝莲花在月光下一闪一闪,长长的发丝随意搭在青石上,一支红莲随意一挽。玉箫下挂着细长的流苏,随着她的箫声,合着微风飘荡着。
月下仙子,箫伴莲香,莹莹双眸,细细轻笑。
花下精魂倾城色,不及箫下一曲歌。
她像融入了淡淡清香。
连雪伸手,仁君轻轻一笑,揽住她的腰把她从青石上抱下来。
风吹起她的发丝,碰到他的脸颊。仁君只是庆幸夜色中,看不到自己有些羞涩发烫的脸。
她的玉箫凉凉的,在他手心。
“又偷偷跑出来,明天,我还是亲自去凤梧宫请罪吧!”仁君扶她站好,凤头鞋在石边,玉珠一闪一闪。
“才不要你去,”连雪脸一红,“本宫想去哪里不可以?”
“我的殿下,不如明日我便上奏折求娶公主怎样?”仁君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同她向明轩走去。“这样你就可以光明正大住在明园,也不要每次躲躲藏藏,可好?”
连雪沉默了,半晌不语。
仁君心中有些紧张,只是觉得说错了话,忐忑不安。
“仁君,”连雪突然抓住他,跟他面对面,很近很近。
“你愿不愿意,带着我离开,我们逃到天涯海角,做一对平凡夫妇如何?”
“连雪,”仁君愣了一下,“你怎么了?”
“你愿不愿意,放弃这些荣华富贵,带我走?”连雪急切的问。
仁君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紧紧抱住连雪,轻声安慰:“别害怕,怎么了?”
连雪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问,她脑中只是想起祁青玄难以捉摸的目光。
“我不知道……”
连雪紧紧抱住仁君,头埋在他肩上。
为什么,有一种即将失去的感觉?
仁君感到连雪在抽泣,自己也是更加担心,但还是没有问她,只是抱着她,轻言相劝。
他自己不也是怕吗?怕失去她。
“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这首《清宵引》,是我自己谱的,”连雪静下来,双眼通红,楚楚盯着仁君。“我把它送给你。”
连雪走向桌案,拿起仁君刚刚的笔,挥毫泼墨记了谱子,回首看到《明光阁画谱》翻开的那一页,红莲旁题诗一首。
池上红莲铺锦绣,谁家女儿叹离愁。
卿问江山何处好?我道涉江采芙蓉。
翩跹日夜如蜉蝣,一朝醉酒舞西楼。
提灯辗转黄泉路,台上红烛盼无忧。
长风拂面,灯影阑珊。连雪化开胭脂,取了簪子轻轻匀开,提笔,在宣纸上细细临摹了一朵红莲。
月如钩,人忧愁,盼同君归,念念相思永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