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初秋的夜是迷人的,不仅是凉爽的微风令人飘逸,也不仅是早开的桂花香气扑鼻,令人陶醉,而是一切都是那么清丽、恬静。天上的月亮不算圆,但并不缺,清辉溶溶,带着朦胧的醉态与路灯交炽辉映。丹象城灯火迷离,人群熙攘,宛若大都市一般繁华。
夜幕笼罩的江滨公园,亭子间,栏杆旁,林荫中,一对对情人旁若无人地拥抱着,亲吻着,互相喁喁私语。
“去坐会吧。”柔红身着连衣裙,修长的身材在月光的映照下,更显得苗条而婀娜多姿。她好像很疲倦,声音很轻,指着一条椅子说。
椅子不远有一棵树,交叉的枝丫,浓郁的树叶将灯光死死地遮住,椅子处不见一丝儿光亮,从远或近望过去阴沉沉的,看不清任何东西,而黎敏和柔红坐在那里,却非常清楚地可以看到前后左右的一切景物。
吃饭时,黎敏多喝了点酒,头感到昏昏沉沉的。这杯酒,是兴奋夹带着苦涩的酒。为柔红考上大学而喝,他是衷心地感到高兴的,为彼此别离而喝,他却是有口难言心中的苦。此刻,黎敏的心乱得很,木然地靠着椅背,瞅望着星星出神着。
“黎敏,明天就要分别了,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柔红有所期待地问。
今夜是黎敏和她相聚的最后时刻了,度过今夜,她就要离黎敏而去。如果要相见,就得等到放寒假回来。原本他们可以继续在一起同窗求学,因为他们报考了同一所大学,但命运却粉碎了他们美好的愿望,使他们从此分隔在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里。
“要说的都说过了,希望你到校后好好学习,并与同学们搞好团结。”
“这些我都记住了,其他还有没有需要嘱咐的?”
黎敏吞吞吐吐地说:“有件事我本想在上车时对你说,但现在想起来,还是这会儿告诉你好,那就是以后若有合适的人,你还是忘了我吧。”
钱彩英是通情达理的,并没有在黎敏和柔红的关系上增加任何家长的旨意,原先黎敏还以为他们会阻挠他和柔红相爱,但愈是这样黎敏内心愈是感到歉疚不安。柔红和她的亲人心地如此善良、纯洁与高尚,家庭那么幸福、富有,柔红的人品和前程又是那么出众远大,而他一个濒临绝境的农家子弟,有什么资格去和柔红谈情说爱?
“你说什么?”柔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黎敏颓丧地低着头,说:“我不想连累你,一个农民与一个大学生之间的鸿沟,这是谁也逾越不了的。”
“这可是你的真心话?”柔红胸脯一起一伏,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
黎敏犹豫了一下,不无坚决地说:“是的。”
“你、你……”柔红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猛地扑在黎敏怀里,流着泪说:
“黎敏,你为什么要那么说?为什么要使我难过?你不要那么说,不要那么想好吗?你是我的,永远是我最亲最爱的,我怎么会嫌弃你怎么会抛弃你呢?这些年来我对你的感情,难道你还不明了?”
柔红对黎敏的爱完全是真心实意的。她认准黎敏可使她爱,她愿意跟他厮守一辈子,不管他将来干什么,就是讨饭,她也愿意提篮捏棒和黎敏在一起。这出自肺腑的钢铁般的誓言,早在与黎敏相爱之前已立下了。
黎敏含泪望着柔红,动了感情地说:“柔红,你对我的情谊,我这一生一世恐怕再也难以偿还。可是,我有什么权利让你跟着我受苦受难啊!”黎敏伤感地抚摸着柔红的肩头,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黎敏,不要再那么说,再那么想好吗?”柔红仿佛害怕似的望了望四周,说:“黎敏,我们快回家去吧。”
刚来公园时天还没黑,那时柔红恨不得夜幕早点降临,公园里只剩下她和黎敏,好让她和黎敏自由自在地说些什么,随心所欲地做些什么。现在,树阴下的黑暗,路两边的电灯,却使她感到凄惶与惊骇。
夜里,柔红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今夜本有一个美好的夜晚,黎敏还没来城里时,她就筹划着与黎敏睡在一起,向他奉献贞洁,可是,没想到黎敏拒绝了她,她不免感到失望与惆怅,但她不怪他,她只怨自己没在以往痛痛快快地答应他与他结合。
县中倚山而建,每当自修与午休时,她和黎敏总爱跑到山上去幽会。在几次亲热中,黎敏曾要求得到她,但她却别出心裁与他相约等考上大学的那一天。如今她很后悔,悔不该当初。
柔红失眠了,黎敏又何尝不是。他在床上辗侧翻身,好像什么都在想,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只觉得思绪一片混乱。
刚才拒绝柔红的温存,其实他是违心的。他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也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实实在在的热血男儿,他何尝不想男欢女爱?何尝不想与柔红睡在一起?只是前程吉凶未卜,他才不敢放纵自己,只是考虑到柔红的名誉,他才不敢答应她。
以往柔红去乡下,晚上休息都由母亲或萧丽做伴,但那次由于萧丽插秧迟归,也由于两人心力交瘁,拥抱着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虽然下半夜他们落下帐子,拉熄了灯,但已经迟了。上半夜他们相拥而卧的情景,不但萧丽发现了,其他人也看见了,为此,他和柔红的关系直到现在,村上的好些人还在沸沸扬扬地谈论。
今夜虽然是在她家,虽然母亲已睡了,家里没一个外人,虽然明天就要天南地北各守一方,但他还是不敢答应她。他记得柔红曾与他相约,等考上大学的那一天奉献彼此的贞洁,刚才柔红的冲动,也许只是出于对他的怜悯与同情,他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去进行性的欢娱。等明年自己也考上了大学,如果柔红愿意,他一定将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她,与她云里雾里地进行性的销魂。
由于他的拒绝,柔红离去时泪眼朦胧,充满了失望与伤心,他虽感到歉疚,但别无选择。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接着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正胡思乱想的黎敏转脸望去,原来是柔红。
柔红穿着睡衣来到他的床前,默默地站了好一会,才轻轻地撩起帐子。
黎敏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可是,身子却无法动弹,只是双眼直勾勾地侧身望着柔红。
柔红定定地站着,盯着黎敏眸子里那映出天窗月色的两点光亮,身上的睡衣慢慢地褪了下去。
借助于淡淡的月光,黎敏依稀看清了柔红身上只剩下一只白色乳罩,两只饱满的乳峰像是要从乳罩里挤出来,他战栗着闭上了双眼。
当睡衣掉在地上的一刹那,柔红猛地俯下身去投进黎敏怀里。
黎敏的胳膊下意识地搂紧了柔红,嘴微微张开着迎住了柔红那压下来的湿漉漉的嘴唇。
柔红在黎敏的口腔里,无拘无束地卷展着舌头,疯狂地搅动着。她一边吻着,一边紧贴着黎敏,纵情地扭动着,磨蹭着。她感觉到了黎敏生理上的变化,这使她兴奋得愈加不能自持,主动挪上床去,将自己柔软的小腹使劲地顶了上去。
情热使黎敏恍惚迷离,也使他骚动不宁,柔红是这样的冲动、热烈,青春的躯体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在他的怀里灼烤着。从她发丝里散发出来的馨香刺激着他的嗅觉令他痴迷,他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大腿,摸向她的隐秘之处。
柔红甜蜜地轻轻呻吟了一声,只感到一股透心的愉悦与舒适潮水般地漫过全身,她不禁伸手笨拙地去解脱那些此刻束缚了黎敏自由的衣服。很快,他的裤子被她用手与脚拉扯了下去,他的那个硕大挺立的尤物在一丛浓黑的体毛中脱颖而出。柔红禁不住一阵眩晕,疯了似的将脸埋在他的小腹上,就像进入了一个神秘的世界,急切地用嘴与手表达着自己的迷醉。
在天崩地裂似的狂乱中,黎敏猛地想起傍晚吃饭时柔红母亲的话:“你和柔红要好,其实妈早已知道,是你们校长告诉我的,妈不干涉你们,但妈必须提醒你们,你们还年轻,应当以学业为重,感情上的事现在最好不要过多地考虑。”
黎敏意识到了自己面临的处境,清醒过来,连忙推开柔红。
“你——”柔红哀怨地瞪了黎敏一眼,又伸出双臂围住了黎敏的脖子,说:“以前你曾要求那么做,我没有答应你,不是我不想,也不是我不肯,而是我想让你我珍贵的第一次留在最美好最幸福的那一天。你也许清楚,当我拒绝你时,是多么力不从心。如果那时你再央求一下,你再强硬一些,我的防线就会土崩瓦解,我早就是你的人了。”柔红边说着,边胡乱地在黎敏的脸上脖子胸上磨蹭着,吻着,她狂热地说:“今夜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我,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有那么一刹那,黎敏显得惆然不知所措,任凭柔红软绵绵的身子在怀里蠕动。但一会儿,他又坚决地掰开柔红的手臂,腾地跳下床去立在窗边。
这时,柔红也从疯狂的感情冲动中清醒过来,披散着头发失神地坐在床沿上,惶惑地扪心自问:“啊,我这是在干吗?”
其实,柔红并不是一个轻佻的姑娘,虽然她性格热烈奔放。自从前几天得悉其他县里有一个男生因高考落榜而自杀的惨剧,她就替黎敏担心。黎敏感情脆弱、敏感,突然经受了丧母的悲痛,又品尝了高考失利的不幸,孤苦一个,他经受得了这一切吗?尤其想到今晚上他提出终止两人关系那件事,更是叫她不安。她离开这里去大学后,也许将会给他带来新的更深的痛苦,柔红想把自己的一切,包括少女最珍贵的贞操,在今夜都奉献给黎敏,用行动来证明自己是深深地爱着他的。可是,没想到黎敏竟会那么绝情地对待她,这叫她感到委屈、伤心和悔恨。
“柔红,原谅我,没称心你的要求。不是我无情,我这是为你好,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不能因为我而毁掉你的幸福,耽误你的锦绣前程。”黎敏望着窗外灿烂的星空,久久没有过去劝慰柔红。
那时,月亮已西移,星星特别的亮,天特别的蓝,夜特别的静。虽没亮着灯,自然上的一股带着寒光的清辉,还是朦胧地给房里蒙上了一层醉态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