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已上过战场,亲手击毙过敌人,经受过生与死的考验,这次黎敏去前线与第一次去实习时的心情大相径庭,再也没有了恐惧与胡思乱想。他只是暗自思忖,根据去报到的地址和部队番号来分析,此次去的似乎就是上次他曾去实习时的地区,那地区驻扎的正是陈正人师长统辖的那支成立于红军时期的英雄部队。他想只要不换防,十有八九就可实现自己的愿望在师长手下当兵,这令他感到欣慰与激动。
当黎敏风尘仆仆日夜兼程来到驻地,果然不出所料,正是原来的老部队,他很快被任命为一营一连三排长。由于正在作战前训练,他一到部队就全身心地投入到训练中去,丝毫抽不出时间去探望师长。但黎敏一直记在心上,他计划等这一时期的工作告一段落后再去。然而,他没想到这一拖竟拖了下来。
黎敏所在部队驻地附近有一座大山,主峰一一五高地长得十分奇特,就像雄狮的头颅一样,突兀地伸向我边境地区,俯瞰着整个山脉的大小山头。这些山头上驻有我军,也驻有越军,处于互相拉锯状态。而越军依仗着占据主峰,常常居高临下利用火力策应其他山头的越军,压制我军阵地,这给我军的整个防御作战带来了极大的威胁与不利。上级领导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拔掉敌人的这一据点,这一任务最后落在了黎敏所在部队的一营。
由于地形易守难攻,再加主峰下面众星拱月般地布满越军阵地,根本无法展开大部队进行强攻。而要扫清这一地区的越军,必须首先派兵拿下一一五高地,然后策应主力进攻,才可减少伤亡取得胜利。可是,这一任务又十分艰巨。他们不但要穿过越军密布的工事,而且必须速战速决,行动绝不能有丝毫的迟缓,否则,身陷敌人的四面包围之中,后果将不堪设想。鉴于这种情况,营里决定成立敢死队,这一作战方案得到了上级领导的批准。
黎敏第一个报名参加敢死队,理由是他是共产党员,曾参加过实战,并在军校系统学习过,他的要求被得到批准。在黎敏的带动下,战士们踊跃报名,敢死队很快就成立了,二十位战斗骨干由一连长亲自担任敢死队队长。
出发那天,师长在团部领导的簇拥下来给出征的勇士们敬酒。当来到黎敏跟前时,师长不由得惊讶地停了下来。
“这不是黎敏吗?你怎么在这里?”
“报告首长,我已军校毕业,分配到了这里。”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去师部看我?”
“下部队后一直没空,等这次执行任务回来后,我一定去拜望首长。”
“好,我等着你,等你们凯旋归来。”师长与黎敏碰了一下杯子,然后面对大家一饮而尽。
子夜时分,随着一声令下,二十位敢死队员迅速地隐没在了深沉的夜色中。他们顺着白天早就侦察好的路线,悄无声息地穿越了山脚密布的地雷区以及山腰越军的岗哨,顺利地接近了一一五高地主峰。摸了主峰越军的岗哨后,连长本想直接开枪击毙守地堡的三个敌人,但黎敏的建议让他改变了主意。
黎敏说:“连长,在敌人没有发现我军之前,千万不能开枪,我们用匕首干了他们吧。”
“好!”连长立即采纳了黎敏的意见,命令黎敏和另外两名敢死队员设法干掉他们。
黎敏伏在地堡口,暗自思忖了一下,吩咐队员说:“我设法把敌人引出一个,由小梁对付,小李和我冲进去对付里面的,务必要求做到干净利落。”
“是!”两位队员低沉地答应了一声。
也是事有凑巧,还没等黎敏使计引诱敌人,其中一位矮个子越军毫不提防地走出地堡来外边小便。黎敏一挥手,小梁如猛虎下山般地扑向敌人,一个漂亮的擒拿动作锁住敌喉,狠劲把匕首刺入了敌人的心脏,矮个子敌军来不及哼一声,就魂归西天。黎敏和小李便趁机一个箭步冲入地堡。
由于是主峰纵深阵地,敌军放松警惕,毫无提防我军偷袭,黎敏和小李的胳膊圈住了他们的脖子,敌人还没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两把闪亮的匕首举了起来,毫不迟疑地对准敌人的胸膛刺了下去。
黎敏捏着匕首使劲搅动了一下,然后一脚踢开敌人,只见一股热血喷薄而出,洒在地堡壁上。黎敏也没擦一擦污血淋漓的匕首,就朝跃入地堡来的连长迎上前去。
连长高兴地拍了拍黎敏的肩头,留下两位战士守卫地堡,和黎敏一起朝其他两个地堡和敌人的宿营地摸去,用同样的手法解决了敌人。
随着三颗约定的红色信号弹在一一五高地主峰阵地的上空升起,我军大炮开始对一一五高地从山脚到山腰进行了地毯式的轰炸。还在睡梦中的越军,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就上了西天。侥幸躲过炮火的,像老鼠般地钻进工事,刚喘了一口气,一阵更猛烈的炮火便袭了过来,连同工事一起飞上了天。
地动山摇般的炮火整整进行了四十分钟的轰炸,潜伏在前沿阵地上的一营指战员趁着炮火延伸的一刹那,吼叫着向一一五高地冲去。
越军的表面阵地在我军强大的炮火声中已夷为平地,但地下工事并没被摧毁。炮火停息后,躲藏在天然溶洞和地堡中的越军纷纷爬了出来,欲向冲锋上来的我军战士进行阻击。
这时,天已蒙蒙亮了,二十位勇士伏在越军工事上瞅得真切,先敌开火,一阵猛打,正面视线中的越军顿时被送上西天。
敌军压根儿不知道山顶阵地已被我军占领,待明白过来时,气得咬牙切齿,惊惶不安,立即两队越军迂回着朝主峰阵地包抄过来。
主峰阵地被占意味着什么,狡猾的敌军当然清楚,除两支敌军包抄外,正面敌军也开始攻击。霎时,主峰阵地弹雨横飞,敢死队员被压得抬不起头来。山下我军攻击部队被暗堡阻挡住,一时无法迅速攻上山来,增援的敌军与我兄弟部队也激战在一起,战况已到了胶着状态,敌我双方都不敢呼叫炮火支援。连长深感黎敏在关键时刻的建议是多么重要,如果不是用匕首解决敌人,枪声过早响起,后果不堪设想。
决不能被动挨打!连长意识到这里,迅速作出决定,四人一组挡住三路敌军的攻击,其余的人由黎敏带领,利用地形,居高临下投掷手榴弹,掩护山下冲锋部队,并伺机下山炸掉敌人的暗堡,为大部队冲锋开辟道路。
黎敏接受命令后,带领队员们猛掷了一阵手榴弹,趁着硝烟弥漫,顺着小路迅速地冲了下去。利用岩石掩护,边阻击敌人冲锋,边组织人员接近碉堡,坚决把它炸掉。可是,接连下去几人都没有成功。
时间刻不容缓,黎敏已急红了眼,他亲眼目睹战友们在敌人疯狂的扫射中抬不起头来,炸碉堡的战友都在半路上被敌击中牺牲。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他把队伍交由其他人指挥,自己紧了紧皮带,抱起一束手榴弹,一个腾跃,猫着腰,像猴子般灵活地窜跳在被炮弹炸得松软的山坡,急疾地向暗堡接近。
敌人发现了黎敏,集中火力向他扫射,他被压得抬不起头来,但也给其他战友带来了战机。战友们利用敌人火力被黎敏吸引过去的一刹那,迅速靠近向主峰阵地进攻的那路敌人,在一阵急风暴雨般的手榴弹和冲锋枪的扫射下,敌人猝不及防,纷纷倒下,然后战友们调转枪口掩护黎敏。黎敏趁机就地一滚,接近暗堡,拉掉导火索,把一捆手榴弹塞了进去。
轰轰几声,黎敏刚滚离暗堡,手榴弹就爆炸了,敌人疯狂扫射的机枪声消失了,山下的战友吼叫着冲了上来,与主峰上的敢死队员汇合在一起,迅速围剿残留的敌人。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激战,一营终于占领了一一五高地,全歼了守敌。指战员们以自己的鲜血与生命捍卫了英雄部队的称号,军师首长闻此捷报,立即发来了嘉奖令。
战斗结束后,营里为一连敢死队员请功,连长想到黎敏智勇双全的表现,为他报请一等功。
“不要,连长。”黎敏知道后,找到连长说:“想到那些冲锋陷阵而不幸牺牲的战友,我心里很沉重,我无所企求,把战功给牺牲的战友吧,这对那些失去亲人的父母兄弟姐妹也是一个安慰。”说着话的当儿,已是泪花晶莹。
智勇双全又懂情重义,连长深受感动,他紧握着黎敏的手,久久说不出话来。
“黎敏,这次上级又把驻守一一五高地的任务交给我连,这是上级对我们的信任,但敌人是不甘心失败的。”许久,连长眺望着远方连绵起伏的群山说,“一一五高地是战略要地,对敌人来说是太重要了。通过这几天敌人紧张调动的迹象来看,将有一场恶战在等着我们,上级已来电要我们提高警惕,加强警戒,坚决打退敌人的进攻。”
黎敏回想起实习时的那次战斗,师长大胆将潜伏部队的位置向前推进米,为此避免了越军炮火的袭击,保存了部队的有生力量,为胜利奠定了基础。我军会这样做,难保越军就不会这样做,况且越军现在的许多战法都是从我军师承过去的,想到这,他若有所思地说:“连长,按照进攻作战的规律来说,敌人必将在炮火准备前,潜伏部队在我阵地前沿。当敌人开炮时,我们应呼叫炮兵轰炸那些地区,给敌人以一个毁灭性的杀伤。而且必须延伸至我军前沿阵地百米之处,敌人完全有可能潜伏在那里,想给我们来个出其不意,突然袭击。另外,黎明前夕是最危险的时候,敌我双方的进攻大都选择在这一时刻,我们要密切注意。”
连长频频点头说:“是的,这些意见太重要了,我们应立即通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