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在当时是否点过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方连舟的办公室的,也不知道是怎样把这信一封一封撕掉的。他服从了方连舟的忠告,一年来,他确实没给于向阳写过信。同时,他当时在山上答应于向阳复习考军校的事,也由于思念于向阳,以及这次方连舟出其不意的袭击,令他胆战心惊,十分后怕,再也无心去理会而耽搁下来,一段日子过后,也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于向阳和康楚天的婚礼摆在司令部的招待所里举行。以前出公差时,戎建华曾去过司令部,因此,这次他没费多少周折就找到了那里。他发现进进出出的全是些戴着大檐帽的军人,像他这样穿着士兵服的战士,显得是那么的刺眼,他不禁在大门口迟疑地停了下来。
戎建华来这里前在花店买了一束红玫瑰,他知道红色的玫瑰最能代表爱情。当时结婚送花还很稀罕,亲朋好友除了送钱的,大都是送一些生活用品,宛如热水瓶、枕巾之类。
这时,有一位从外边过来的女军人就要走进门去,戎建华急中生智,忙上前搭讪道:“请问,同志,你是去参加婚礼的吗?”
“是的。”
“拜托你,把这花送给新娘于向阳好吗?”
“你自己怎么不进去?”
“我还有事。“戎建华撒谎道。
“那好。”那人接过花去。
戎建华道了一声谢,留恋地望了一眼充满欢声笑语的招待所,沮丧地转身离去。
招待所门口的巷子长长的,人车较少,一眼可望得见很远。戎建华还没走出巷子一半,就听见有人喊着奔了过来。他回头一看,惊喜地发现原来是于向阳。
“建华,你怎么到了门口不进去?”
于向阳仍穿着军装,脸上也没化妆,但充满了秀丽与娇美,戎建华发现她比以前瘦多了。
“你这是到哪儿去?”于向阳疑惑地问:“你要回去?”
“是的,我只请假了一天,如果去吃酒,晚上就没有回去的车子了。”戎建华故作无奈地掩饰道。
“等一下我会请方叔叔打电话下去替你请假的,你在这里住一夜,等明天再回去好了。”
“不了,这太兴师动众了,再说我去参加你的婚礼也不好。这会儿能见到你,我已很高兴了,我衷心祝福你。”他向她伸出手去。
于向阳没去握他的手,突然问:“建华,我在总部学习时曾给你写过许多信,你为什么一封也不回?”
戎建华痛苦地沉默了一会儿,说:“向阳,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不说那些。”
这时,康楚天从大门口走了出来,朝这边巷子里张望着喊了一声:“向阳,快回来,我爸他们找你呢。”
“你回去吧,我走了。”戎建华强颜欢笑,朝于向阳深情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他是谁?”康楚天走了过来,疑惑地望了望于向阳,又望了望匆匆离去的戎建华,“他就是那位送花的战士?他为什么要送花给你?他与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于向阳的心里充满了惆怅,她没去搭理康楚天,留恋地最后望了一眼已走出很远的戎建华,也慢慢地转身朝招待所走去。
只见在长长的巷子里,戎建华和于向阳一个朝东,一个朝西,越走越远了。
送走了亲朋好友,布置得温馨、豪华、亮丽的洞房里静悄悄的只剩下康楚天和于向阳。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此时此刻我才真正明白古人常说的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话的含义与心境。”康楚天轻轻地搅过于向阳,充满得意与幸福地说。
“别发你的感慨了,应酬了大半夜,已很累了,早点休息吧。”
“好的。”康楚天贴着于向阳的耳旁,乐不可支地说:“听夫人的,我们这就上床。说真的,我确实已经有点等不住了。”他边说边去解妻子的衣服。
于向阳吃惊地发现丈夫做这些时的动作充满熟练与从容,但此刻她无心去追究。她望了一眼插在瓶里的那束玫瑰花,软软地躺向床上,心里在开始强烈地思念戎建华。不知他到了部队没有?不知他心里是否充满了对她的怨恨?
刚才为了应酬客人,她强颜欢笑着,这会儿,她才放松下来牵肠挂肚地想他。
想到戎建华离去时的孤单失落的身影,于向阳后悔自己不该多此一举,把结婚的消息告诉他,请他来吃酒。已一年多没再联系,他像她一样也许不再怀恋以往的情爱,正可以顺其自然彼此忘却。这样一来,不仅又使彼此勾起了对往事的回忆,而且还产生了新的相思与痛苦。
康楚天脱得一丝不挂躺上床来,在这之前,他虽与于向阳亲过吻过,但还没发生过性关系。他陶醉地抚摸着于向阳宛如绸缎般光滑的肌体,兴奋得不能自制。
“干吗?”正胡思乱想着的于向阳见康楚天压上身来,不觉吃了一惊,她厌恶地把他推了下去。
康楚天皱了一下眉头,不耐烦地说:“还等什么?已快子夜了,快来吧。”
“今夜我太累了,这事等明天再说吧。”于向阳知道丈夫想做什么,但这会儿她实在没有这份心情去答应他。
“今天是新婚之夜,不做这事,不就太令人扫兴了?再说以前我要求做这事时,你总是说等新婚之夜,现在等到了,我可不愿再错过。”康楚天说着又跃上身去。
于向阳的心软了下来,说起来康楚天也够可怜的了,与她相处了那么久,她偶尔心情愉快时只让他亲吻几下了事,至于其他出格的要求,她从没答应过他。她已把贞操交给了戎建华,甚至此时此刻还在想着他,这对康楚天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于向阳的心里渐渐地升起一股做妻子的温情,伸手抱住他,同时挪动了一下身子,以便让他能比较容易地进入她的身子。
康楚天没要求妻子做任何帮助,便稔熟地找到了那个神秘之处,稳稳地伸了进去,好像他早已习惯了她的生理一样。
康楚天很猛烈,也很持久,从一开始,他的动作就做得比较好,但说不清是什么原因,于向阳的情欲与兴致迟迟没有被他激发起来。她只是像根木头一样直直地躺着,任他在她的身上迷醉地折腾。
康楚天沉重地长长地喘了一口气,身子颤动了一下,一泄如注,但他仍伏在于向阳的身上没有下来。
开始,于向阳任康楚天在身上躺着,但没多久,她便被他压得透不过气来。她刚想推开他,没想到她一动,瘫痪般的康楚天一霎时又恢复了刚才的雄风,稍抬起些身,又在她的身上开始了新的更加猛烈持久的冲刺。
这次,于向阳被康楚天激发得心旌晃动,不觉身子起伏、扭曲,娇喘吁吁,快乐地不可抑制地呻吟出声,她重温到了以往在戎建华那里得到过的那种性的满足,出现了一次不大不小的高潮。
康楚天终于从于向阳的身上滚了下来,粗重地喘息了一会,便啪的一声拉亮了床头灯。
“拉灯干吗?”黑暗中突然出现亮光,于向阳一时适应不了,眼睛刺得隐隐生痛。
虽然疲劳到了极点,康楚天还是敏捷地爬起身,满怀希望地往床上看去,刚才上床前他有意在底下垫了件衬衣。洁白的衬衣上除了一大块湿漉漉的精斑以及几根说不清是自己还是于向阳的体毛外,并没有发现他所期望见到的东西。
“怎么没有血?你不是处女?”康楚天怀疑地注视着于向阳,气呼呼地问。
“血?什么血?”于向阳很快便明白过来,镇定地说:“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刚当兵时训练有多苦吗?那东西早已在训练时被破坏了。”
“是吗?”康楚天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有可能,女兵训练确实很苦,不见有血也是自然,可这是个别现象,没破的也有啊。”
“你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康楚天自觉失言,尴尬地挠着头皮搪塞道。
于向阳已完全明白康楚天在她之前早已有过女人,这从他平时谈话中可以听出,也可以从他刚才老练的动作上可以看出。至于他是否保持童贞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因为她也曾失身过,她不是那种爱吃醋的小心眼的女人,她看重的是以后两人的忠诚。刚才她没有承认她不是处女,并不是她想隐瞒,事实上她的处女膜早在一次训练中由于跳木马时动作不规范而不慎已被撕破。她记得,那次在洗波室里她和戎建华发生性关系时,也并没有出血,而那一次却千真万确是她的第一次。
“楚天,你我已结婚,以后无论做什么事已不单纯地只是你或是我了,而是我们了。因此,以前的一些事我必须跟你说明,也希望你能跟我说清楚,不要有隐瞒。当然既往不咎,说了也就算了,不要记在心里,我们看重的应是今后,你说是吗?总之,我们夫妻之间要坦诚布公,要忠诚,要为彼此负责。”
于向阳头脑发热,开始把自己的初恋以及隐私毫不设防地一丝不漏地向康楚天坦白了出来。她想既已与他结成夫妻,他是有权利该知道这些事的。
“楚天,你大概不会想到,其实我在你之前曾爱过一个人,是一个战士,叫戎建华。如果他不是战士,也许我会和他结婚。因为他不仅生得英俊,人也很聪明。这是我的初恋,唯一的一次。”
康楚天愣了一下,没想到于向阳竟然会主动向他说起这些,他迸气留神地听着。
“他就是今天送花的那位战士?”这时,他酸溜溜地问了一句。
“是的。”
“你们还藕断丝连?”
“没有,这次是我打电话让他来吃酒,我们已一年多没有见面了。”
“他是你老部队的人?”
“是的,原来我们在同一个科室。说起来我还是他的师傅呢,因为他曾跟过我的班。”说起这些,于向阳双眼闪闪发亮,沉浸在回忆往事的幸福之中,全然没有发现康楚天已越来越阴沉的脸。
“你和他发生过性关系?”康楚天出其不意地问。
于向阳略一犹豫,说:“我不想隐瞒,我确实跟他做过这些事。但你放心好了,以后我们不会再有这种关系,我会一心一意爱你的。”
“你,你不知羞耻!”康楚天再也掩捺不下心中的愤懑,用手指点着于向阳的脑袋,气急败坏地说:“我真为你感到可耻!身为一位干部,竟会去与一位战士谈情说爱做这些事,你真是个贱货,饥不择食!”康楚天懊恼不已。
于向阳一把打开康楚天的手,直起身来,毫不示弱地说:“我算瞎了眼,把自己的一片真诚让狗给吃了!如果我不在乎你,我才不会把这些告诉你。现在,既然我已说了,你也知道了这些,如果你接受不了,觉得吃亏了,你看着办好了,要离婚早说,明天我们就去办。”
于向阳的凛然正气镇住了康楚天,他不觉低下头去。
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难道真的去离婚?结婚刚一天就去离婚,这将成为一桩轰动整个部队的新闻,因为他和于向阳毕竟不是一般的军人。怪只怪他昏了头脑,当初没去证实于向阳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认为的那样贞洁,就稀里糊涂地与她举行了婚礼,还以为娶了一位圣洁而又高贵的美女。恨只恨那个戎建华掠夺去了本该属于他的于向阳的初恋与贞操,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抓住他,一枪把他毙了。
男人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十分看重妻子的第一次,康楚天也一样。从这天起,他算刻骨铭心地记住了那个该死的戎建华。
这个新婚之夜已全然没有了新婚的那种喜庆与欢乐,康楚天与于向阳同床异梦,都在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这一切,远在山沟兵营里的戎建华并不知道,那一夜他也并不好过,他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