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家,离开戎建华到总部学习后,刚到陌生的地方,于向阳感到不习惯,这使她更加强烈地想念戎建华。尽管被迫无奈已答应过方连舟不再跟他交往,但深厚的感情以及离别前在部队里的那一次又一次性的欢娱,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在寂寞的夜晚,在孤灯下,她给戎建华写了许多信,但令她失望的是,他一封也没回。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照理说戎建华不会知道方连舟与她谈话的内容,因为她并没透露过给他,他也就不会忌讳与她通信。
为了解开心中的疑问,于向阳在学习的地方试着打了几次电话,但这里的总机都借口没线路而不给她接。于向阳心里充满了思念,可又无可奈何。倒是康副司令员的儿子康楚天经常给她来信,而且有一次趁出差的机会,还特地转道来总部看她。
其实于向阳早就认识康楚天,两个人同在一个大院里长大,只不过他比她年长,读书时高了几个年级。由于男女有别,平时彼此并没多大交往,碰到时最多只是点头笑笑而已。没想到好心的嫂子多事,把本是大路朝天各走各的她与他拉在了一起。
去总部学习之前去家里休假,于向阳怀疑是方连舟与父亲特意安排的,因为她到家的当天晚上,康楚天就来看她了。于向阳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那时她的心里,她的睡里梦里只有戎建华,根本容不下其他人去侵入与占据。在家的那些日子,对康楚天的来访,她始终不冷不热,不卑不亢。只是有一次碍于嫂子的情面,她才答应跟康楚天一起到郊外山上去打猎。
“在城里看这里时好像很近,怎么开车过来仍要小半天?”
那一天,于向阳站在半山腰上,眺望着高楼林立的城市,那意气风发的模样与在家时判若两人。
康楚天望着于向阳,不觉看得呆了。
“傻乎乎的看什么?”于向阳发觉了康楚天的痴呆,笑着白了他一眼。她本就生性好动,来野外打猎正合她意,因此对康楚天这会儿的失态,她并不反感。
康楚天体贴地说:“饿了没有?先吃点东西吧。”
“就知道吃,看你年轻轻的就发福成这个样子,到了你老头子那把年纪,也许将胖成柴油桶。”
康楚天幽默地说:“胖子官相,你不知道,我和我们处长一起出去,人家总以为我比他级别要高,总是先向我敬礼。他那个瘦猴模样,人家就当他是个随从。”
“看把你美得忘了姓什么了。”于向阳噗地一声笑了起来。
前面不远的树上栖息着一只长尾巴的鸟儿,于向阳连忙端枪瞄准,可是还没等她来得及扳枪机,康楚天的枪就响了,那鸟儿便跟着从树上扑愣愣地掉了下来。
“怎么样?我的枪法还不错吧?”康楚天得意洋洋地说。
本就兴奋不已的于向阳霎时拉长了脸,心中暗想这真是个爱逞强的没有头脑的家伙,在这样的时刻,人家巴不得讨女友的欢心让女友先开枪,他倒好,为了卖弄他的枪法,迫不及待,全然不顾女友的感受,这真是个少见的主儿。
“向阳,快去把它捡来。”也许被自己准确的枪法冲昏了头脑,康楚天端起了公子哥儿的派头,命令似的挥了一下手。
于向阳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一屁股就在地上坐了下来。
“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不高兴了?”见于向阳闷闷不乐地生着气,康楚天便贴着她坐下。
“问你。”
“问我?”
“当然得问你,刚才你为啥要抢先开枪?”
康楚天不禁哈哈地笑了起来,说:“我的大小姐,你的气量也太小了,就为这事看把你气成这样。这山上有的是鸟儿,你还愁没有机会打啊?”
“还有屁鸟呢,都被你刚才的那一枪惊跑了。”
“没事,已到中午了,我们先吃点东西吧,过一会鸟儿见安静了,又会飞回来的。”康楚天在包里掏出干粮与饮料一一摆在地上。
于向阳见康楚天忙前忙后直献殷勤的样子傻得可爱,不觉又高兴起来。
她没察觉到康楚天射向她的贪婪的目光,吃了两块压缩饼干,喝了几口饮料,抹了抹嘴刚要起身,早已被她撩拨得欲火中烧的康楚天像老鹰捕食般地扑倒了她。
这来得太突然与意外了,没有任何感情的交流与铺垫,于向阳只感到脊背被石子与青草戳得生痛,喉咙里被康楚天充满烟草味的嘴巴刺激得似要呕吐,她没有丝毫被异性热吻的快感,只感到恼怒与厌恶。当他的一只手顺着她的膝盖熟练地往她的大腿内侧摸来时,她再也忍受不了他的无礼与轻薄,抓住他的头发,扬手对准他的胖脸,狠狠地打了下去。
“啪啪!”两下,这声音无比清脆,在这寂静的山林里,不亚于刚才的那一声枪响。
康楚天捂住脸,颓然地从于向阳的身上滚了下来。
于向阳从没打过人家的耳光,刚才委实迫于无奈,情急之下也就忘了一切,她从地上爬起身来,见康楚天失神落魄的样子,她深感过分,怯怯地说:
“对不起,我失礼了。”
好一会儿,康楚天才反应过来,他抚着热辣辣生痛的脸庞,自嘲地说:
“没事,是我先冒犯你的,不过我还真喜欢你的刚烈,女孩子在这样的时候,就应该勇敢地保护自己的贞洁,有些女的,人家男的还没动手,她就软瘫如泥了,这样的女人不值钱,像你这样,正合我的心意,以后你成了我的老婆,我也就少了许多后顾之忧。”
“活宝!”于向阳不觉笑出声来,心中暗想,“你不要高兴得太早,我在你的面前刚烈,并不等于在人家的面前也刚烈。你大概不会想到,我不仅已被人家吻了,而且早就把贞洁也交给了人家。”
“我知道现在你的心里还没有我,但我不灰心,感情是需要追求与耐心的,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的。”康楚天大言不惭地说。
“那你就耐心地等吧,不懈地追吧,求吧。”于向阳嘲弄地说。
那天康楚天来总部看她,他乡遇故人,使于向阳有说不出的高兴与亲切,再也觉不出对他的讨厌,她尽地主之谊,特地请假陪他在这个城市玩了好几天。在他离开的那天晚上,在他住的招待所里,她第一次接受了他的亲吻,也体验到了一种以前在戎建华的身上没有得到过的快感。
戎建华不嗜烟酒,与他接吻,纯粹只有口舌的搅动。可是,康楚天不一样。那充满烟草味的气息以及唾液中的那种苦涩,那会儿令她说不出的兴奋与刺激。她虽让他亲了吻了,但并没答应让他做其他出格的举动。
很快一年过去了,培训班就要结业了,于向阳归心似箭,恨不得一步到部队见到戎建华,为此早在几天前,她就开始收拾行李。可是没想到,她已无法再回老部队了。
总部领导告诉她,他们司令部的领导已来电话让她直接去司令部侦察处报到,不用再回原单位了。他惋惜地说,原准备把她留在总部,但那边领导不同意放她。
这期培训班,四十多个学员就她一个女的。万绿丛中一点红,她自然也就成了各大单位领导注目的焦点。
到司令部报到后,于向阳也就没有机会再去老部队了。摆在那儿的东西,部队早已替她送到了司令部。那时,父亲已退居二线,方连舟已上调司令部任参谋长,于向阳暗想,这一切也许又是父亲与他的安排。
一年多没再见戎建华,心里虽想,但已没有了以往的那种强烈与迫切。
在康楚天不懈的追求与大胆的进攻下,于向阳的心已变得成熟世故起来,她已越来越感到当初自己和戎建华相爱是多么幼稚与不着边际,因为正像方连舟所说的那样这是在部队,干部和战士是永远不能结婚的。她对此已不抱什么希望。在家人与康楚天的一次次催促央求下,在各位首长的关照下,于向阳终于答应与康楚天走上婚殿。
婚期临近的前一天,万般相思促使于向阳给戎建华打了一个电话。毕竟,初恋难忘,对他不抱希望并不等于说她不想他。
“建华,你过得还好吗?”
“还好”
“我已结束学习,分到了司令部。”
“我已听说了”。
“我去外地学习后,部队里没发生什么事吧?”于向阳婉转地问。
她的本意是部队有关领导有没有对他产生看法,采取什么措施,她在学习时一直担忧部队会拿他们之间的关系处理他。
“没有。”
“你想我吗?”
“想。”
“想我为什么不给我回信?”
戎建华沉默着没有回答。
这是两人一年多来的第一次通话,双方说话不再像以往那么随便,已变得客套起来。
“今天给你去电话主要想告诉你,我准备结婚了,婚期定在明天,想请你过来吃酒。”
“是吗?祝贺你,祝你幸福。”戎建华本想说自己去参加她的婚礼似乎不合适,但这时有人走了过来,他也就把到口的话咽了回去。
“你明天一定要来。”于向阳叮咛道。
“好的,我一定去。”
于向阳已放下了电话,戎建华还怔怔地愣着。
分别了一年多,第一次听到于向阳的声音,没想到却是她的结婚的消息,戎建华感到痛苦,尽管知道这一切迟早都是要来的。也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知道当初与于向阳的相爱是多么的幼稚可笑,他才明白两人之间的感情基础是多么的薄弱,几乎经不起任何考验,就一下子坍垮了。
这时,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于向阳离开部队半年后的一个晚上的情景。
那天晚上,他正在宿舍里,同室的战友过来通知他去大队长办公室。
他不知道方连舟为什么找他,当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大队部办公室时,方连舟拿出了一摞信。他停睛一看都是于向阳写给他的。那时,他才明白方连舟找他是为了于向阳与他之间的事,同时也明白了这许多日子以来他一直盼望的于向阳的来信,原来都被方连舟截下了。
“这信我没看过,但我知道这是于向阳写给你的,我也知道她与你之间的关系。”方连舟开门见山,首先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大队长,我……”他诚恐诚惶,只觉得脸上虚汗直淌。
“不要紧张。”方连舟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条斯理地说:“用不着我说什么,你也知道部队是不允许战士与干部恋爱的,如果你能理智地对待这事,以前的事部队一概不究,我真诚希望你不要在这件事上犯错误,能好自为之。这些信允许你拿回去,但希望你不要给她回信,不要再跟她有任何的接触,你能答应我吗?”方连舟严肃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