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嘴里发出呀呀的声音，她注视了一会儿，认出了这个每天给自己梳小辫“教自己唱歌“教自己认字，给自己缝补蜡梅花的盛国红。秀秀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秀秀”，盛国红哽咽地问，“还认识我吗？你好好看看，我是你的盛阿姨……叫我，你叫啊……叫盛阿姨……”
秀秀嘴唇动了动，随即发出微弱的声音：“盛……阿……姨……”
“对……我是盛阿姨……我是你的盛阿姨……”盛国红激动得潸然泪下。
“盛阿姨……”秀秀突然大叫一声，向盛国红扑了过去，抱着盛国红号啕大哭起来。
盛国红紧紧抱住秀秀：“秀秀，盛阿姨找得你好苦啊，我苦命的孩子……”
“啊……哑巴说话了……”
村民们欢呼起来，邓婆婆“陈大爷“村民“民警都在流泪……
在秀秀幼小的心灵里，有些记忆是刻骨铭心“终生难忘的……
秀秀向盛国红讲述了她和爸爸妈妈走出渣滓洞以后的事情：那天，程如意和两个特务押着秀秀和她父母走出渣滓洞来到松林坡。松林坡石梯的右边是陡坡，但坡度不算很高，且杂草丛生。秀秀的父亲突然转身向程如意扑去，与此同时，秀秀的母亲把她推下坡去。秀秀侥幸没有摔死，她看见那个特务举起刀刺向父亲，程如意掏出手枪向父亲开枪，父亲倒在地上，程如意又用匕首杀死秀秀的母亲。秀秀惊恐得睁大双眼，她高声叫喊，但只发出嘶哑的声音，喊不出话来，随即就昏了过去。程如意以为秀秀摔死了，就没有管她“秀秀才侥幸捡了一条命。等秀秀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哭泣着在地上慢慢爬行，最后上了公路。这时，杨长生开车逃跑，发现秀秀后，说要送她回家，秀秀就跟杨长生走了。
秀秀看见敌人杀害自己的父母受了惊吓，突然说不出话来，现在在亲情的召唤下，秀秀又重新说话了。
“我可怜的孩子……”盛国红把秀秀紧紧搂在怀里……
劳动模范杨天贵是渣滓洞刽子手并被公安抓捕的消息不胫而走，像电波一样迅速在隆化乡传开了。民警把杨长生和兰敏押到隆化乡乡公所进行突审，四村以及隆化乡附近的村民都赶来看热闹，人山人海“熙熙攘攘，就像过年一样。
黄菊芳交代政策后，兰敏倒是识时务，问什么她都如实回答。首先是军大衣的事情。兰敏交代说，杨长生假跳水是为了躲避公安的追捕，她在下游拿着军大衣等他上岸，杨长生说这是国民党的军大衣，穿上会暴露，就扔河里了。她本来不愿意跟杨长生走，杨长生就用她出卖学生为由威逼她。
“兰敏，你还认识我吗？”赵金斗问。
兰敏看了赵金斗好一会儿，才认出他就是抓周涛的那个探长，她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
“这位长官可以作证，我没让他进屋搜查，是我救了那个学生！”兰敏急切地说。
“既然是你救了那个学生，那杨长生为什么还用这事威逼你？”黄菊芳问。
兰敏又交代说，那个学生流血过多昏迷了，她为学生包扎的时候，看见他身上有一张《挺进报》，自己出于好奇心想看看，学生离开的时候就忘了带走。后来被杨长生发现了，他说，看《挺进报》的人不杀头也要坐牢，就逼她说出《挺进报》的来源。她只好说是重庆的一个学生。第二天，杨长生拿了很多学生的照片给她看，她认出了那个学生，又过了一天，杨长生给了她10块大洋。杨长生说她举报有功，发给她奖金，还说这个学生早就上了保密局的黑名单“已经被抓了。
至此，黄菊芳印证了赵金斗的话，证实周涛确实被保密局抓过。当问到杨长生为什么装哑巴时，兰敏交代说，杨长生认为自己是浙江人，口音与四川人大不相同，说话太多容易暴露，所以就装成哑巴。
坐在审讯室“戴着手铐的杨长生显得极度恐慌。
审讯杨长生，朱山做了充分的准备。在桌上放着从地道里搜出来的便携式发报机“密码本和印着ZM字母的盒子以及无声手枪。朱山“黄菊芳“潘队长“罗荣光和盛国红坐在杨长生对面。朱山交代了政策，杨长生咿咿呀呀地装聋卖傻就是不说话。
“杨长生！你还想装蒜！”朱山一拍桌子说道。他拿出呢子帽和派克钢笔说，“这是爱国将领黄将军烈士和尚承文烈士的东西，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杨长生顿时惊愕得睁大双眼。他不知道这两件东西怎么会在公安手里但他还是负隅顽抗连连摇头，咿咿呀呀地不说话。朱山招招手，小王带着小食店的梁老板和典当行的彭老板进来指认。
“对，就是他用呢子帽跟我换的头巾。”梁老板指着杨长生说。
“没错，是他典当的派克钢笔。”
“啊……”杨长生暴躁起来，激动得满脸通红，挣扎着要冲向两位老板。两个民警死死地按住他。
接着，朱山又拿三张纸条：“这张纸条是你在典当行写的，这张是你在夜校写的，这张是你伪装自杀写的遗书。三张纸条的笔迹是一个人。就是你，杨长生！”
杨长生歇斯底里地乱叫起来，但还是不开口说话。朱山示意，小王带着兰敏进来。杨长生瞪着一X又血红的眼睛惊恐地盯着她。
“杨长生，你别装了，我都坦白了，你老实向政府交代吧。”
杨长生更加暴跳如雷，他歇斯底里地嚎叫着欲向兰敏冲过去。兰敏连连向后退。
“老实点！”民警死死按住他。
这时，赵金斗手里拿着一个铁盒子来到杨长生面前：“杨长生，认识这铁盒子吗？”
杨长生惊愕地睁大双眼，他不明白公安是怎么找到铁盒子的。
原来，当秀秀恢复说话后，她把在屋里拾到的子弹交给盛国红，并告诉盛国红在墙上的神龛里面有个盒子，里面还有枪。民警立即取出了这个铁盒子。
赵金斗打开铁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把手枪和一块游泳表放在朱山面前。
“杨长生，你应该认识我吧？咱们可是老相识了！”罗荣光说。
杨长生对罗荣光当然是再熟悉不过的了。这是他一直想杀而没有机会下手“被杨庆民释放了的共产党员。
罗荣光拿起那块游泳手表看看：“这块游泳表，也是黄显声将军的，我没说错吧？杨长生，你杀了黄显声将军，把呢子帽和这块表占为己有，你是十恶不赦的刽子手！”
杨长生目瞪口呆，但还是咿咿呀呀地乱叫。
盛国红牵着秀秀进来。秀秀已经梳洗干净，换了一身干净衣裤，恢复了本来面目。看见换了模样的秀秀，杨长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
秀秀指着杨长生：“他是装的，他会说话，不是哑巴！”
秀秀不是哑巴？杨长生顿时双眼发直。秀秀开口说话，就像晴天响起一声炸雷，把杨长生炸蒙了，他最后一道精神防线被彻底摧毁了，杨长生像摊泥一样瘫坐在椅子上。
“杨长生，我告诉你，她是渣滓洞烈士郭素碧的女儿，周秀秀！她父母是被程如意杀害的！”盛国红说。
杨长生惊呆了。他这才想起秀秀为什么会发疯似的咬程如意。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把一个烈士的女儿弄到身边，原本是为自己做掩护，没想到适得其反，这是老天爷要灭他。看来那位为自己算命的长老是睁起眼睛说瞎话，他欠了这么多血债，他长生不了，而是走到了末日。
“杨长生，你还不老实交代！”朱山大声说道。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我坦白，我……我是杨长生……”杨长生沮丧地垂下头。
这时，杨长生才把在“11·27”大屠杀期间都杀害了哪些共产党员，组织炸綦江大桥，在烟里装ZM粉末毒死吴茂华和三村杜村长，为什么要带走周秀秀等等犯罪事实一一作了交代。
“杨长生，你灭绝人性，罪大恶极，你将受到历史的审判！”朱山严厉地说。
杨长生像泄气的皮球，全身瘫软……
赵金斗和小王押着杨长生向屋外走去，刚一推开门，群众的怒吼声就扑面而来。
“打倒国民党反动派！’。“向杨长生讨还血债！’。“血债血还！”的口号声震耳欲聋。杨长生看到了邓婆婆“陈大爷“曹村长及所有四村村民愤怒的眼睛。他浑身颤抖，显得无比惊慌……
“杨长生，你这人面兽心的王八蛋，把我给骗了……”陈大爷用拐杖使劲地戳地。
“你是披着人皮的恶狼，我打死你！叫你装积极……”邓婆婆脱下鞋抽打杨长生。
“血债血还！”“打倒杨长生！”
震耳欲聋的口号声再次响起。杨长生身体一软跪在地上。
“乡亲们，”朱山大声地说，“跪在地上这个人，真实的姓名叫杨长生，是国民党特务，在渣滓洞杀害了许多革命烈士，是十恶不赦“罪大恶极的刽子手。他还想炸毁綦江大桥，吴茂华和三村村长也是他毒死的，政府会跟他清算这笔血债！”
白公馆看守长“刽子手杨长生，经重庆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后，被判处死刑。翌日，法院在重庆市劳动人民文化宫召开公审大会，有上千人参加，公审会后立即执行枪决！这个罪大恶极“臭名昭彰的刽子手杨长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在烈士那面红旗的白布条上，又多了一个刽子手的名字——杨长生！回到侦查科，朱山把杨长生的名字写在白布条上后，又把小马的名字写在红旗上……
民警们在红旗面前默默地伫立着，悼念英勇牺牲的小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