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突然,前面响起爆炸声,小分队停止了前进。原来一名战士踩着了地雷,当时就牺牲了。刘灿立即命令朱山前去查看。
朱山来到队伍前面观察地形。树林两边是陡坡,只有正面一条路延伸向前。朱山拾起一块石头扔向左边的树林,随即引起爆炸,他又把石头扔向右边,又响起爆炸声。
朱山回到刘灿身边报告说,前面是敌人布防的雷区,两边陡坡都埋有地雷,根本无法通行,只有中间一条路,但不知雷区直线距离有多长。
突然,小分队身后又响起枪声。钟海跑过来向刘灿报告,一股敌人又追上来了。
“准备战斗!”刘灿命令道,“朱参谋,我们要尽快通过雷区……”刘灿显得有点焦急地说。
朱山默默地点点头。此时,战士们都沉默无言,眼前的形势大家都非常清楚,尾随的敌人像饿狼一样穷追不舍,如果不尽快通过雷区,不仅营救任务完不成,小分队还可能全军覆没!
“首长,我有个办法。”刘灿的警卫员小罗说。
“你说。”
“踏雷开路。
“叫战士踏雷?”刘灿震惊。
“对,我们一个一个向前冲,小分队沿着爆炸后的线路走,就能通过雷区。”小罗坚定地说。
“我去!”
“我也去!”“算我一个!”
战士们争先恐后地要求。
“不行,绝对不行!我不能用战士的生命作赌注。想想,再想想……”
刘灿知道战士踏雷意味着什么,况且雷区的直线距离不知道有多长,搞不好小分队的战士全部“光荣”了还是不能越过雷区,营救任务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不敢下这个赌注。
“踏雷开路?”朱山皱眉思索。突然,他眼睛一亮,胸有成竹地抬头上望,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小分队不仅能顺利越过雷区,还能把追赶的敌人全部消灭。
“副参谋长,有办法了!”
“快说!”
“上树!”
“上树?”刘灿更是惊诧。
“对,上树!黑灯瞎火的,追赶的敌人不会向上看,等敌人越过我们的位置,咱居高临下,打他个措手不及!”朱山信心十足。
“好主意,把敌人赶进雷区,为小分队踏雷开路!可我不会爬树啊!”刘灿为难地说。
“我也不会爬树!”陶英更是焦眉愁眼。
“我不会……”
“我也不会……”很多战士低声说。
“没关系,一教就会,连小姑娘也能上树……”朱山边说边解下绑带,“都看着……”他把绑带绕成一个圈,打个结,圈的直径有一尺左右,而且把圈套在自己的双脚上,X又手抱着树干,套圈卡在树干上作支点,X又脚先向上移动“双手紧跟着向上移,轻松地就爬上去了。须臾,朱山又滑下来,“都明白了吗?”
“嗨……咱小时候上树掏鸟蛋玩过,我怎么就想不到,难怪你总比我高半截。朱参谋,你真聪明。”张剑文解着绑带说。
“不是我聪明,是小罗的踏雷开路启发了我。”朱山笑笑说。
“可怎么就启发不了我呢?还是你聪明。别发愣,照朱参谋的样子做“快!”张剑文催促大家。
陶英在一旁含情脉脉地偷偷望着朱山笑。
刘灿“陶英和小分队的战士比着葫芦画瓢,都轻松“顺利地爬上了树。
“砰……哒哒哒……”敌人的枪声更近了。
朱山见大家都上了树,就开枪还击:“首长,我们碰上敌人主力了,快撤吧!”他大声喊叫,继而又用手捏住鼻子变了声调,“好,快撤!”接着他又开了几枪,还扔了两颗手榴弹,随即像猴子似的三两下就上了树。不一会,树林里一片寂静。
追赶的国民党军队果然上了当。带队的军官先派了两个士兵投石问路探虚实,确定没有动静后,便指挥队伍搜索前进,当他们越过小分队在树上的位置后,刘灿一声令下,战士们一齐开火,敌人纷纷倒下。敌人做梦也想不到小分队会从天而降,更没有想到他们前方是雷区,因为,田久阳在通知这支部队追赶小分队时,根本没告诉雷区的具体位置。敌人没命地向前跑,结果不断有士兵踩着地雷引起爆炸。而小分队就像战场上的督战队,在后面追赶着国民党士兵,没踩着地雷的也被战士们击毙了。不一会,爆炸声没有了,枪声也停了,追赶小分队的敌人全部被消灭。朱山观察着前面的地形,又用石头试探,确认已经越过雷区后,小分队才又大踏步地继续前进。
廖一潭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响起,田久阳接听电话后向廖一潭报告,共军小分队越过了雷区,已到磁器口嘉陵江对岸,距离渣滓洞不到10公里!
廖一潭感到十分震惊!廖一潭是国民党兵工署警务稽查处处长,雷区是按他的设计布防的,他认为就是采用最先进的探雷器,派5个富有排雷经验的工兵,至少也需要三天才能把这片雷区的地雷排除干净。他实在弄不明白解放军小分队使用的是什么先进设备,而且是在黑灯瞎火的树林里,这么快就排除了上百颗地雷。廖一潭心想,这支队伍到底是怎么通过雷区的?一支小分队竟有如此战斗力,简直不可思议!廖一潭不禁有一种恐惧感,他让田久阳打电话,叫徐飞鹰马上去见他。不到五分钟徐飞鹰就来到了廖一潭办公室。
“司令……”徐飞鹰一个立正。
“执行情况怎么样?”
“报告司令,共党分子太多,俺连伙夫都用上了,人手还是不够,请司令增派兵力。”
“南泉战役吃紧,所有部队都拉上去了,我哪儿给你调人去?”
“分批屠杀速度太慢,恐怕人没杀完,共军就该杀我们了!”徐飞鹰着急地说。
“现在还有多少?”
“100多。”
廖一潭心里明白,如果按原来分期分批屠杀,就是到天亮也处决不完。解放军小分队到了嘉陵江边,就已经到了鼻子底下,他非常清楚共军的部队向来神出鬼没不按规则出牌,更有连续作战的作风,刚才还在百里之外,说不定你一转身,共军就端着枪站在你背后。想到这里,他立即改变了计划。
“把剩下的共党集中处决!”廖一潭命令道。
1949年11月27日深夜12点,渣滓洞所有监舍的灯突然亮了,徐飞鹰带着特务“看守和士兵,分别向监舍一楼和二楼跑去。急促的脚步声,把睡梦中的难友们吵醒,恐怖和紧张的气氛笼罩着整个渣滓洞。
“起来!统统起来!都到楼下来!”徐飞鹰大声吼叫道。
每个监舍的铁门都被打开了,看守们把二楼的革命志士赶出来,全部集中关进底楼的监舍,男难友分别被关进1至7号监舍,女难友被关进8号监舍,随即,看守锁上监舍铁门,每个监舍的门口都站着荷枪实弹的特务和士兵。
“轰……”远处传来隆隆的炮声。
“同志们,那是解放军的炮声,重庆就要解放了,蒋介石完蛋了!”盛国红激动地说,“同志们,最后的时刻到了,祖国和人民会向刽子手讨还血债!”
“打倒国民党反动派!”“共产党万岁!”“新中国万岁!”愤怒的口号声震天动地。
“起来……”随即,革命志士高唱国际歌,悲壮的歌声在歌乐山上空回荡。
“嘟嘟嘟……”突然,响起一阵短促的哨音,徐飞鹰发出了屠杀的信号。
霎时间,罪恶的枪声响成一片,大屠杀开始了!在刽子手近距离的疯狂射击中,革命志士纷纷倒在血泊中……
一个孩子的母亲用身体挡着刽子手罪恶的子弹,她后背连中数枪……
不一会儿,激烈的枪声停止了,歌声停止了,口号声也消失了,渣滓洞一片寂静“哇……”蓦地,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哭声在渣滓洞回响“这一声啼哭恰似有雷霆万钧之力,穿云破雾,在歌乐山上空回荡,久久没有消失……
徐飞鹰辨别了一下方向,他走进一牢房,踢开一具女尸,她身体下就是啼哭的婴儿。徐飞鹰对准婴儿开了一枪,哭声戛然而止。一颗罪恶的子弹,就这样结束了一个幼小的生命……
“快!快快……”徐飞鹰又指挥看守和士兵,把桌子“椅子“板凳“门板及木料堆放在监舍,又向监舍里浇上汽油。
徐飞鹰“杨长生和特务们把点着的火把扔进监舍,霎时,监舍里大火熊熊……
时间定格在1949年11月28日凌晨1点,国民党对关押在渣滓洞的共产党人和革命志士进行了集体屠杀,共计杀害180人,制造了震惊中外的“11·27”大屠杀惨案!
大屠杀后,渣滓洞大门口一片混乱,士兵和看守都争先恐后地爬上军车逃离。
“各位仁兄,多多保重!”廖一潭在向徐飞鹰“杨长生等刽子手握手道别。
田久阳望着这群即将潜逃的刽子手,真恨不得上前把他们一个个都毙了。按理讲田久阳的潜伏任务已经完成,本可以撤离返回延安,但刽子手的残忍使他义愤填膺。现在,刽子手按照预定计划分散逃离潜伏,如不将他们逮捕归案,势必危及新生的红色政权,社会也不得安宁。因此,田久阳决定随廖一潭一起潜逃,尽快搞清楚刽子手潜伏的地点和“万花筒”计划的具体内容,破坏或阻止该计划的实施,并继续向联络员提供情报,伺机将廖一潭这股匪徒一网打尽。想到这里,田久阳心里坦然了“淡定了,他意味深长地望着杨长生“徐飞鹰等人笑笑,还点头向他们打招呼道别。
一辆辆载着刽子手的车仓皇离去,渣滓洞恢复了平静,只有燃烧的监舍时而发出炸裂“垮塌的声音……
在白公馆底楼二号“休养室”里,还关押着最后19名未处决的共产党员和革命志士,他们都不清楚敌人是什么意图,心里像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白公馆原是四川军阀白驹30年代为了养小妾而修建在歌乐山脚下的一幢别墅。白公馆因此而得名。
1938年,国民政府西迁重庆,国民党军统局局长戴笠看上了白公馆,用30两黄金将别墅买了下来。1939年军统将白公馆改为军统局本部直属看守所“主要关押国民党政府内部级别较高的政治犯。1943年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成立后,到歌乐山来工作的美军教官和情报人员达数百人之多,美方人员对白公馆情有独钟,故戴笠把白公馆改建成美军来华人员的第三招待所。
1945年8月抗日战争胜利后,中美合作所撤销,美方人员回国,白公馆才又恢复为看守所。白公馆看守所背靠歌乐山,四周高墙“电网密布,墙外制高点上建有多处岗亭和碉堡,大门终年紧闭,只有侧面开一小门与外界相通,狱内分上下两层楼共设20间牢房,最多时曾有二百多名“政治犯”。
“刚才的枪声,是从渣滓洞方向传来的,难友们凶多吉少啊!”革命志士李楠峰望着窗外忧心忡忡,“敌人把我们关在这里不闻不问,也没人站岗,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知道……”共产党员罗荣光叹了口气说,“渣滓洞平静了,可这平静比死还可怕……同志们,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大家要作好思想准备。
“荣光,你看……”望着窗外的李楠峰惊讶地说。
急匆匆走进白公馆的人是杨长生,扭头看了一眼休养室,而后向办公室走去。
“这狗娘养的,他来了就没好事儿。敌人要行动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准备和敌人拼个鱼死网破,跑掉一个是一个。罗荣光说罢,动手把一条凳子砸烂,拾起一条腿。
在场的人把屋里的桌椅板凳都砸烂了,每人手里拿着一根木腿,又把窗户的玻璃打碎卸下窗框,但窗户上安装的铁条,几个人用劲拉扯,但铁条纹丝不动。
杨长生一回到办公室,立即脱下军装换上便衣,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些银元,连同日常的换洗衣服塞进一个提包里,又掏出廖一潭发的那封密信,取出信笺观看……
看守杨庆民走进办公室。杨长生立即收起信放进口袋。杨长生叫他负责看管楼下关押的19名政治要犯,等候长官公署二处的通知,并说自己还有任务,先走一步。说完,杨长生拎起提包匆匆出屋。
杨庆民见杨长生穿着便衣一走,就明白逃命的时刻到了。杨庆民立即回到宿舍收拾行李,与他要好的两个看守先后走进他的卧室。
“庆民兄,这是要撤吗?”一个看守问。
“大头目乘专机飞了,小头目坐小车跑了,咱们的任务也完成了,我不想在这儿坐以待毙。树倒猢狲散,三十六计走为上,各自逃命吧。”杨庆民头也不抬,边收拾行李边说。
两个看守一听,转身就跑出卧室。
杨长生来到车库,开了一辆吉普车匆匆离开白公馆。小车在蜿蜒的山区公路行驶了一段,突然,杨长生发现前面有人穿越公路,他一个急刹车,迅速掏出手枪把子弹推上膛,而后慢慢开车过去,他举枪对准草丛,谁?出来!”
路边草丛中蹲着一小女孩,小女孩咿咿呀呀惊恐地尖叫,说不出话来。这个小女孩是郭素碧的女儿郭秀秀。
杨长生回想起廖一潭在密信上的指令,是要他以组成家庭的方式到郊外潜伏,完整的家庭当然应该有孩子,他正在为找一个合适的孩子犯愁。看见秀秀,杨长生猛地想到要是带上哑巴女孩,再去找自己的相好兰敏,不正好组成一个家庭吗?他潜伏的地点在偏远的綦江县青居乡一带,那里的人谁都不认识他们一家三口,长期潜伏就有了保障。想到这里,杨长生暗暗地高兴。杨长生多半时间在白公馆,所以,他不认识秀秀,更不知道秀秀是共产党员郭素碧的女儿,不然,秀秀肯定没命了。
杨长生收起手枪,下车来到秀秀身边:“小姑娘,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呀?来,我送你。”杨长生显得十分亲切,这和他在几个小时前残忍杀害革命志士判若两人。他把秀秀抱上车,开车匆匆离去。秀秀哪里知道,自己才脱离虎口,又被恶狼叼走……
在歌乐山镇街上,过往的车辆如梭,喇叭声此起彼伏,车上装满了士兵“国民党的军队开始向成都撤退。
一个穿着老百姓衣裳的人在公路边招手示意搭便车,可过往的军车鸣着喇叭疾驶而过,一辆车都没停下。
“他妈的,王八蛋!”想搭便车的人是杨庆民。
杨庆民知道国军撤退的车队必须经歌乐山镇绕道璧山才能去成都,杨庆民是河南人,在重庆举目无亲,他唯一的去处只有成都。
“骂谁呢?”
杨庆民回头一看,惊讶道:“李俊青?”
李俊青是江湖中人,当年他率领手下的几个兄弟抢劫了军统的货车而被关进白公馆,杨庆民见他是条汉子,为人耿直仗义,所以,李俊青在关押期间受到他的特殊照顾,少受好多皮肉之苦,二人后来就成了好朋友。
“想搭车去成都?”
“妈的,都不停车。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瞧你像个要饭的,军车会停吗?”
杨庆民看看自己,无奈地摇摇头。
“国军早往成都撤了,你怎么才走?”
“杨长生那王八蛋,叫我看押政治犯,他却溜之大吉,想叫我当替死鬼,哼“我又不是傻瓜!”
“什么?白公馆还有政治犯?”李俊青感到很惊讶,随即思索起来。
“还有19名。”杨庆民递了支烟给李俊青,“仁兄,你浪迹天涯,见多识广“现在兄弟有难,还望仁兄指点迷津。”
李俊青一直想报答杨庆民,苦于没有机会,真是老天有眼,现在还情的机会就在眼前。
“兄弟恩情,没齿难忘!共产党的政策是立功赎罪,要想保住性命,也许现在是个机会。”随即,李俊青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杨庆民。
“这样做,行吗?”
“听我的没错!事不宜迟,越快越好。
“谢了!仁兄,后会有期!”杨庆民拱手致谢,转身向白公馆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