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军车缓缓从白公馆开动。前面一辆警车上押着五花大绑的徐飞鹰和其他五名罪犯。他们脖子上各挂着一块牌子,上写特务“刽子手及他们的名字,名字上画有一道醒目的红叉。每个罪犯两边都有两个民警看押,后一辆军车上站着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公安民警。刑车开过之处,群众向徐飞鹰等特务扔小石子“泥块“菜叶。徐飞鹰双腿发颤,几次要瘫倒,看押的民警只好架着他。
在会场公路边,拿着小旗子的群众有条不紊地通过“Y’形路口向会场走去,按照旗子颜色划分聚集。没有单位的群众在民警的引导下有序地站在公路两边。
不一会儿刑车开来,执勤的解放军战士和公安民警排成两队,刑车在队列中间缓缓驶向会场。当公安民警把徐飞鹰等六名罪犯押上公审大会舞台时,现场顿时沸腾起来……
“向徐飞鹰讨还血债!”“血债血还!”
现场群众愤怒的口号声响彻天宇,震耳欲聋。徐飞鹰等人吓得全身发抖……
公审大会准时开始,审判长宣读审判书:“罪犯徐飞鹰,国民党军统特务“渣滓洞看守所所长。徐飞鹰是参与渣滓洞‘11·27’大屠杀的主要刽子手之一。1949年11月14日,罪犯参与了对江竹筠等30名共产党员和革命志士的集体屠杀,他用左轮手枪连杀5人;用匕首残酷地割下陈然烈士的舌头,并开枪将其杀害;罪犯用电刑杀害了尚承文等三名革命志士,当看见其中一名还未断气时,又补枪将其打死。罪犯与刽子手程如意“杨长生等人杀害了中共四川省委书记罗世文和中共川西特委委员车耀先;又与杨长生将东北军著名爱国将领黄显声将军和张学良的副官李英毅杀害;罪犯指挥国民党士兵枪杀前往渣滓洞营救的游击队,当看到地下党副书记高永昌未断气时,对其连开三枪。在‘11·27’大屠杀中,罪犯发号施令,将集中在一楼的革命志士全部集体屠杀,罪犯用冲锋枪向监舍里的革命志士疯狂扫射,当听见有小孩的哭啼声时,罪犯踢开护着孩子的母亲,竟然对婴儿开枪。大屠杀后,罪犯又指挥看守和士兵搬运桌椅板凳及木材烧毁监舍,焚尸灭迹。罪犯潜逃后,纠集国民党散兵游勇冒充解放军队伍,到村庄里抢粮食“鞭打“开枪杀害村民,强暴女青年;罪犯的岳父王贵生是一位有正义感的群众,劝罪犯向政府投案自首遭拒绝,并知道王贵生到派出所报案后,就残酷地将其杀害;为报复社会“罪犯在鲜花里安放定时炸弹,企图制造流血事件,幸亏发现及时被公安民警排除使群众免受灾难。罪犯蛊惑人心,散布谣言,煽动群众到政府示威闹事。鉴于徐飞鹰罪恶极大,不知悔改,继续与人民为敌,经重庆市军管会公安部法庭审理,上级核准,判处罪犯“刽子手徐飞鹰死刑!”
“向徐飞鹰讨还血债!”“打倒国民党反动派!”“血债血还!”
审判长宣读完徐飞鹰的罪行,台下响起愤怒的口号声,徐飞鹰吓得全身发抖……
就在审判长宣读其他罪犯的罪行时,程如意开着装炸药的汽车出发了。在他座位右边的导火索旁,放着一个打火机。
与此同时,宋炳森和安亚建抬着半筐鱼也来到菜市场一个角落,他们放下筐子叫卖,须臾,宋炳森向安亚建示意,两人先后离开菜市场。
程如意开车来到公路拐弯处预定的地点停下车。他闭上眼睛静坐了几秒钟,待睁开双眼时,眼白充血,眼睛变成了血红色,透出一股杀气。他点燃导火索,而后启动汽车审判长在继续宣判罪犯的罪行,突然,秦娟冲上舞台,脱下鞋子狠抽徐飞鹰:“你这个恶魔,你这个色狼,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执勤公安民警立即上前把秦娟拉开。这时,现场的人们群情激奋,高呼着口号,潮水般地涌向公审台,会场秩序有点失控……
程如意开着车冲过了公安执勤点,与此同时,菜市场方向传来了爆炸声“程如意知道这是宋炳森安放的炸弹爆炸了,他把油门踩到底,车速越来越快。王科长判断爆炸的方向后,立即带着机动组的民警开车向事发地点驶去。朱山得到执勤点民警的报告,看见了高速驶来的吉普车,钟海和张剑文也都看到了。这时,他们才明白敌人制造流血事件是开车冲会场,那就可以肯定车上装有炸弹。要使这辆车停下的唯一办法,就是开车阻挡。钟海打开车门被朱山一把拉开,两个人都想进驾驶室,互不相让。结果张剑文乘机坐进驾驶室迎着吉普车开去。程如意看见警车迎面开来并没减速,警车开着到距离“Y’形路口30米处时,张剑文猛打方向盘同时急刹车,小车横在公路上。
张剑文迅速下车,掏出手枪对准高速驶来的吉普车,叫程如意停车。程如意不但没有停车,而是直接向张剑文冲去。张剑文毫不退缩,开枪射击,因车速太快未能击中,吉普车向他撞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朱山冲上前,X又手把张剑文推开,张剑文的头撞在路边的电线杆上,顿时昏了过去,而朱山因躲闪不及被吉普车挂倒在地,人事不省。
由于车速太快,避让不及,程如意的车撞到了警车的车尾,吉普车熄火了。当程如意打着火,换好挡刚启动车时,钟海飞身跳上副驾驶位的踏板,打开车门钻进去,紧紧抓住方向盘向右打方向,他想把汽车引向沿江公路,而程如意向左打方向欲开进去会场的“Y’形路口,二人争夺着方向盘。程如意抽出左手拔出无声手枪,就在他单手把握方向盘的瞬间,钟海用尽全身力气使劲向右一扭方向盘,吉普车猛地一思,车头错开了,Y”形路口驶向沿江公路。这时,程如意的枪响了,钟海腹部中弹。钟海顺势抓住程如意的手腕在方向盘上重重一磕,手枪掉地。
在发生爆炸的露天菜市场,公路边站着很多围观的人。菜市场右面是二十几米高的悬崖,悬崖下是滔滔的江水。到会场没指望了,程如意想把即将爆炸的汽车驶进左边公路的人群,但钟海使劲向右拧着方向盘,程如意用右手胳膊肘狠劲击打钟海的腹部,一阵剧烈疼痛使钟海抓方向盘的手稍稍松了一下,程如意乘机向左打方向对准人群冲去,群众发现汽车冲过来,惊慌失措地四处躲闪。眼看汽车就要冲到路边的人群,缓过劲来的钟海使出全身力气用额头猛顶程如意的头,而后顺势向右死死地拧着方向盘。汽车猛地向右一拐,径直向悬崖冲了出去,在吉普车掉进水里的同时,车上的炸药爆炸了,爆炸的冲击波掀起很高的水柱……
徐飞鹰和几个特务面对江面跪着,在汽车爆炸的同时,公安民警手里的枪也响了,徐飞鹰等六名罪犯倒在沙滩上,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黄菊芳和民警们蜂拥而至,他们站在汽车冲出去的悬崖边,惊愕地凝视着滔滔的江水……
“钟海……”黄菊芳流着眼泪,声嘶力竭地呼喊着钟海的名字……
公审大会这天,周畅在上班,园长安排赵玲和其他几个老师去参加,所以“周畅对会场和张剑文受伤住医院的情况一无所知。
“妞妞乖,快快睡,你是妈妈的好宝贝……”周畅正哄孩子睡觉,赵玲慌慌张张地进来,显得惶恐不安。
“赵玲,你怎么啦?”周畅吃惊地问。
赵玲就把会场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周畅。但到底张剑文是受伤了“还是连同汽车掉进江里,赵玲也说不清楚,这下可急坏了周畅。她叫赵玲给自己顶班,转身跑出卧室。
周畅来到幼儿园办公室接通侦查科的电话询问,接电话的民警告诉她“张剑文头部受伤,在公安部医院治疗,悬在周畅嗓子眼的心才落了下来。她放下话筒跑出办公室,登上一辆人力车,直奔公安部医院而去。
朱山和张剑文被及时送到公安部医院抢救,朱山脱离了危险,张剑文也无大碍。朱山因为伤势较重,从手术室出来后被送进了特护室。朱山受伤有两个人最着急,那就是陶英和黄菊芳。
陶英蹲在特护室门外伤感地哭泣着,泪流满面。黄菊芳匆匆走来,看见伤心的陶英鼻子一酸,眼泪也涌人了眼眶。
“陶英,坚强点……”黄菊芳扶起陶英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他要是……我……我怎么办……”
“别胡思乱想,科长会挺过来的……”黄菊芳也哽咽起来,但极力控制着自己。
黄菊芳说了很多安慰的话,陶英才慢慢平静下来。陶英说要给张剑文打针,她擦擦眼泪匆匆地离去。
周畅心急火燎地来到医院,在护士值班室问清楚了张剑文的病室,风风火火地来到2号病室。她推开门大声叫张剑文的名字,但是病室里除了端着器械盘的陶英外,一个病人也没有。
“护士长,张副科长呢?”周畅急切地问。
“你找张副科长,我还找他呢!他该打针了,医院都找遍了,连个人影都不见!”
周畅想想,蓦地眼睛一亮:“我知道他在哪儿!”周畅转身跑出病室。
周畅知道,张剑文一定在经常和自己约会的地方一江边岩石上。心急火燎的周畅跑到江边,一眼就看见缠着绷带的张剑文坐在岩石上,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张剑文凝视着江水,无声地流着眼泪,周畅来到张剑文身边坐下,他回过头望了周畅一眼,急忙抹了一把眼泪。
“剑文……我都听说了……你别太难过……”
“我和钟海是一个连队的战友,我们一同上战场,一起摸敌情,一块抓‘舌头’。有一次,我们到敌人前沿阵地侦察,我踩上了敌人的地雷,钟海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张剑文嗓音哽咽起来,“今天,我要是开车直接撞那辆吉普车,钟海就不会牺牲了,他牺牲是我造成的,朱科长为救我也负了重伤,我是贪生怕死的胆小鬼,我不配当副科长,更不配当公安,我真混蛋……”张剑文悲痛欲绝,他强忍住内心的悲伤,欲哭无泪,嘴唇却在不停地颤抖。
“剑文……”周畅受到情绪的感染,眼里也噙满泪花,“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太责备自己。想哭就哭出来,这样会好受些,啊……”
“钟海……”突然,张剑文撕心裂肺地高声呼喊。
这呼喊声响彻天宇,江水猛烈地拍打着江边的岩石,发出“哗哗”的响声“浪花散落下来变成一团团白色的泡沫,就像是朵朵白花……
“剑文,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代价太大了……我失去了一个好战友……”
“可保住了会场的安全呀!当时我要是在场,也会像你们一样,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付出这样的代价,值!”周畅温柔地说,“剑文,你头上还有伤,我去病室看你,护士长急得满医院找你,你该打针了,走吧,我送你。”
“我还想待一会儿……”
“江边冷,你的伤会加重的!听话,回去吧,啊……”
张剑文这才慢慢地站起,和周畅离开了江边。
“周畅,谢谢你今天来陪我,要不,我真缓不过来……”
“你要喜欢,我……我就陪你一辈子……”周畅羞涩地低下头。
“周畅”,张剑文温柔地托起周畅的头,“干公安太危险,你应该找一个……”
周畅用手捂住张剑文的嘴,不!除了你,我谁也不嫁!”她语气坚决。
“周畅……”张剑文忘情地把周畅紧紧抱在怀里,流下激动的泪水……
周畅也潸然泪下,但脸上却带着笑……
“剑文,除了你的领导和战友,现在又多了一个爱你“关心你的人。笑一个好吗?为了我!”
张剑文努力做了一个笑脸,周畅忘情地搂住张剑文的脖子,柔情地望着张剑文,把嘴慢慢凑过去。
张剑文和周畅深深地亲吻……
在蔚蓝色天幕的衬托下,一对恋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周畅送张剑文回到医院,自己也回到家。她坐在梳妆台前,两腮绯红,面带微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回味着刚才和张剑文热情的接吻,羞涩地捂住自己的脸……
两天后,朱山从特护室转移到普通病室,一脸忧伤的张剑文坐在朱山病床前,两个人都非常伤感。朱山“张剑文和钟海曾经在一个侦察连当兵,三人的感情就像亲兄弟一样亲密无间。
“……是我估计不足,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敌人开车冲会场。我和钟海曾在一个班,同在一个炕上睡觉,在一个盆里洗脚,突然一下没了,我这心里……”朱山也有点哽咽,“钟海牺牲,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不?……怪我,都怪我……”张剑文哭泣起来。
这时,刘灿走进病室,身后跟着院长和主治医生。主治医生向刘灿汇报了朱山和张剑文的伤情,当知道他们的伤势都无大碍时,刘灿才松了口气。
“这次公审大会开得非常成功!群众拍手称快,市府市委的领导也表扬了我们,你们为公安争得了荣誉,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公安部党委作出了决定,将在全市公安系统内表彰你们,大力宣传你们的英勇事迹。”
刘灿慷慨激昂的讲话,让朱山和张剑文激动不已。刘灿临走前,叫他们安心养伤,并嘱咐医生全力治疗和护理好,争取早日让他们恢复健康,返回工作岗位。
晚上夜深人静,在小煤窑的一间屋里的桌上,放着几盘卤菜和三个酒杯“宋炳森和安亚建都沉浸在悲哀之中,显然,有个酒杯是给程如意准备的。白天,他们亲眼看见汽车掉人水中发生了爆炸,料定程如意必死无疑。宋炳森第端起酒杯,把酒缓缓倒在地上。
“好兄弟,一路走好……”
“我发誓,我要为如意兄报仇,此仇不报,我死不瞑目!”安亚建端起酒杯一口饮尽。
“妈的,总有一天,老子要叫共党人头落地,血流成河!”宋炳森把杯子重重摔在地上,发出“哗”的一声响。
“砰砰……”
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宋炳森和安亚建一惊,二人顿时紧张起来。宋炳森猜想可能是他们在菜市场安放炸弹被公安发现了前来追查。安亚建拔出手枪,说要是这样就拼个鱼死网破。二人迅速隐蔽在门边。
“谁呀?”宋炳森问。
“是我……”门外嗓音沙哑。
“如意兄?”安亚建惊愕地睁大双眼。
“怎么可能?”宋炳森也很诧异。
“开门……”
“是他!”
宋炳森立即打开门。程如意头上有伤,浑身湿透,满脸疲惫地靠在门槛上,他想做一个笑脸,蓦地,一头倒下。宋炳森急忙抱住程如意,二人把他抬进屋里放在床上,安亚建端着杯子喂他几口水,程如意才慢慢地缓过劲来,长长地出了口气。
“如意兄,我和亚建兄看见汽车掉进水中,我们以为……是怎么回事儿?”
“共产党人,真他妈亡命……”
程如意告诉他们说,那个警察中了一枪,在汽车冲出公路时,就死死地抱住他,他用肘使劲击打中枪的部位,剧烈的疼痛使警察松开手,他才推开门跳出车外。他知道炸药要爆炸了,就是不淹死,爆炸的冲击波也会要他的命。所以,他一掉人水中就使劲往下沉,但还是被震昏了。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醒过来,游了很久才游到岸边……
宋炳森兴奋地一拍巴掌,如意兄,奇迹啊!”
“如意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拿酒来,给如意兄压压惊。”
安亚建倒了满满一杯酒递给程如意:“来来来,为如意兄逃过一劫干杯!”
“为如意兄早日康复干杯!”
三人饮完酒,宋炳森用电台向廖一潭发电汇报。他在密电中说,共军戒备森严,计划失败,程如意身负重伤“死里逃生,现暂住煤窑休养,即日返回。
廖一潭接到电报大为不满。前两次暗杀杨庆民的行动也是交给程如意的,但都失败了,原以为这次爆炸行动能制造出影响,为徐飞鹰等人被枪决报仇,没想到计划又落空了,廖一潭为此十分沮丧。
田久阳看出了廖一潭对程如意的不满,他知道程如意是个亡命徒,是死心塌地效忠国民党的顽固分子,他决定采取离间计,让廖一潭慢慢失去对程如意的信任。
“召开公审大会,共军肯定会加强戒备。不过,司令把行动方案设计得这样周密,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怎么还是失败了?是共产党太狡猾,还是副参谋长无能?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廖一潭听出田久阳话中有话,连连失利让他感到自己在部下面前很没有面子。廖一潭想采取报复行动,但程如意屡屡失败,杨长生一直生死未卜煤窑收罗散兵游勇才刚刚开始,田久阳是贴身警卫无力越俎代庖,思前想后,廖一潭决定动用他手里的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