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婶娘,琬丫头和环丫头,最大的也只有十一岁,还只是个孩子呢。”连氏两手紧紧地攥着让自己镇定下来,嗫嚅着说道。
“承业家的,你看,都十一岁了,再过个一两年,可就是大姑娘了,都可以订亲了。这姑娘家就是重名声,这名声坏了,可就是一辈子的幸福可就搭进去了。”铁柱媳妇道。
“唉,也是她们出身不好,你也难,不然那么大的人儿,哪个狠心的父母要把她们往外推,让她们为家里操持生计啊?唉,承业家的,你年轻,娘去得早,婆母现在也不在了,也没有个人来教你,你不懂。我这个老太婆也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作为长辈,可不能旁眼看着你们坏了祖宗规矩,还毁了姑娘的好名声,这才倚老卖老来唠叨。这祖宗规矩可是大事,这姑娘家可就重名声,最讲礼法,你说是不是。”吴田氏眯着小眼,看了连氏一眼,端着那土碗,喝了口热水,缓缓道。这话说得是客气,可那语气可就没有那么客气了。说连氏就是个心狠的人,不心痛孩子,让几个小孩子来操持生计,养活一家人,而且还会毁掉自己闺女的好名声,将来也嫁不到好人家,真是不会为自己的孩子打算。听了这些话,连氏自然气得浑身颤抖,两手更紧地掐着自己才没让自己失去理智。而二姐、珏儿及小六也被气得不行,二姐两手紧紧地攥成拳头,小六紧紧抿着小嘴,珏儿紧紧抓了抓二姐的手腕。
“大婶娘说的是,这姑娘家是最重名声,最讲礼法,可不就最怕有心人瞎说瞎传,毁了名声。不过,这些人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老天爷在看着呢。大婶娘想来是见过大世面的,有智慧的人,自然不会相信这些谣言。”连氏一副受教的样子说道。连氏这话里就说,原本没有的事,怕就是有心人在造谣生事,毁人名声,这种人就应该诅咒他下十八层地狱,封口拨舌的。
看着珏儿一家很受教的样子,吴田氏又道:“几个乡下丫头,没见识,上不了台面。在外面见了花花世界,哪受得了什么诱惑啊。还不是别人三言两语就被哄骗了去。到时候,真惹出什么祸端来,不光你家孩子的不光彩,只怕到时候再个村子都要受拖累。说句不好听的,到时就不是你家的事情了,到时就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就是父母兄弟就容不下你,天大地大,哪还有你们的容身之地?”珏儿听了快要吐血,不说大姐她们还只是半大的孩子,再说了,人穷就一定做那骚首弄资,勾勾搭搭的勾当,这是什么逻辑。不仅把自家贬得一文不值,还把问题提升到全村声誉的高度。有没有搞错,这真是为自家好,不是要逼人性命的节奏。
缓了缓,那吴田氏又道:“你呀,就是太年轻,没经过什么大事,哪知道外面的厉害。你想她们姐俩在外面抛头露面的,脸儿不知被多少人看了去,还有递这递那的,手儿又被多少人摸了去。若是再遇到着泼皮无赖的,还不是都往她们身上靠,这清清白白的闺女不就被毁了。唉,以前你们说是最最心痛闺女,不忍心让她们做了下最低等的下人,只怕照这样下去,这下人怕都要比她们这样强。”吴田氏说道,她还心想,我还是留了口德的,她们那样跟那些青楼女子有何区别。珏儿想,这是什么情况,这自由的平民不做,非得做那身不由已的下人才安心,这是什么逻辑,人不是到走投无路的境地,谁会做那卖儿卖女,自卖自身的事。
铁柱媳妇看着连氏一家里都低着头,一副受教的样子,都没有答话,就说道:“这下人也没有什么不好,只要侍候好了小姐夫人,这温饱不说,就是将来也会得主人丰厚的嫁妆嫁个体面的下人,做个管事娘子,或是做了陪嫁的丫头,说不定还能成了官老爷的小妾姨娘,也没有什么不好。”
“是呀,我还听说,做了夫人小姐最得意的丫头,还能经常得夫人小姐的赏,那衣裳吃食,这绫罗绸缎、穿金戴银的,就跟小姐没什么区别。承业婶娘,要真是日子没法过了,就跟大家一样,琬儿姐她们还不如做个下人好。”吴金花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说道。
有一点,珏儿还是看得很明白的,就是吴田氏她们这样大明大放地欺上门来,也跟吴承业和连氏的不从众有关。这明里暗里,说什么的都有。
“啊呀,我知道了,金花姐这么聪明,这么漂亮。”珏儿一副满是羡慕忌妒恨的样子看着吴金花,吴金花更是沾沾自喜,得意不凡的样子,连着吴田氏和铁柱媳妇也流露喜色,就听珏儿接着说:“那金花姐一定是官小姐身边最最得意的丫头。”珏儿装天真的说道。
“你,你,你。。。。。。”吴金花听了这话,那得意的笑僵在脸上,用手指着珏儿说了好几个你字才缓过神来,说道:“你才是那伺候人的下人丫头。”说完恨恨地转过脸去不看珏儿。同时,吴田氏和铁柱媳妇的眼里充满了不喜的神色。
珏儿心想,你们说很这么狠,还真让人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既然你们说得这么好,就让你做那下人试试。
“大奶奶,我说错了什么吗,金花姐咋这么生气,我听你们说这得意丫头这么好,我就想着金花姐又聪明又漂亮,定是那得意丫头,这。。。。。”
“你家可跟我家不一样,我家金花可是做大小姐的命,将来再嫁个如意儿郎,哪是那下人丫头所不能极的,真真是笑话。”珏儿还没有说完,就被铁柱媳妇打断,看来也是着沉不住气的。
“哦,那么说来,那所谓得意的丫头也不是个好的。难怪我娘心痛我们,再苦再累都要养着我们,就是这道理。”珏儿着思考状,嘴里嘀咕着,却是让大家都听到,这不是明显的骗人嘛。一下子,那吴田氏今晚花大半天做下的思想工作也算白费了。
“你。。。。。”铁柱媳妇又是一噎,急得那平时利索的嘴皮子也再说不出别的话来,只得气愤的转过头去。
“真是为好不得好,反而被狗咬。不识好人心哪。”吴田氏嘴里低声嘀咕着,却是让大家都听得见,她没有刻意对谁说,但听到的人都知道她在说谁。
之后,盯着珏儿看了几眼,又盯着连氏看着道:“哼,小孩子家家的,能懂什么。大人这么说,自然有大人的道理,你还小,自然不明白,也无需明白,照着大人说的做就成,真是不知礼数规矩。”吴田氏看着那两人被珏儿三言两语就败下阵来,气哼一声,想要挽回所失阵地,就把那些规矩礼数拿出来堵人的嘴,然后又对连氏说:“承业家的,今儿我们来,这好的不好的,我们该说不该说的,我们也都说了,你好好思量,就会明白我们的苦心,这都是为了你们好,将来有个好出路。你呀,赶明儿,还是把她们接回来,别让她们受那个苦。等将来她们长大了,还不知道怎样怨你呢。好了,我们也话已至此,该怎么做就是你自家的事了。我们就先回去了。”吴田氏说着就站起来,铁柱媳妇就赶紧扶着,吴金花也跟着站起来。
“大婶娘,你能来教我们这些,我们才能明白这些道理来。你看这家里穷得,也没有个可招待的东西,让你们白坐半天,真是过意不去。”连氏也站起来,扶着吴田氏的手道:“这外面天冷路滑的,不敢狠留着大婶娘,不然,大婶娘跟我们多坐会儿,多教些道理,我跟孩子们也更能明白些道理。”
连氏扶着吴田往外走,一边说道。
“你们能听进去就好,道理也都摆在那儿了,想来你们回去想想,就能明白,这万般都按祖宗规矩来,不然就是那不孝子孙。”吴田氏一边朝外走,一边还不忘说教。
“我们定将牢记大婶娘的教诲。哎哟,雪滑,这得小心些,可别摔了。这夜黑路滑的,就不留你们了,大婶娘,下回有空了,要经常了家里坐坐。铁柱嫂子,金花姐儿,下回再一起来我家坐坐。这火把,拿着,天黑,小心路滑。”连氏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一边招呼着,一边接过二姐递过来的火把,让她们路上照明。
“大奶奶,铁柱伯娘,金花姐姐你们慢走啊,下回再来玩啊。”珏儿也送出去,脸上挂着欢喜的笑容。
吴金花听了她的话,气哼一声,转过头就走,这下可真是恨上珏儿了。
“大奶奶,铁柱伯娘、金花妹妹,慢走。”二姐也送道。
“大奶奶,铁柱伯娘,金花姐,下回再来我家玩。”小六也送道,小七也跟着小声地说道。
“你们别送了,回吧。”吴田氏出了院门,回过头对她们说后,转身就走了。
“哎,您慢些走,路上小心。”连氏还是挂着浅浅的笑道。
等看了火星走远,关上院门,连氏和珏儿脸上笑容就没有了,连氏招呼着孩子们进屋。大家回到火边坐着,都在沉默。
“娘,你打算怎么办?真让大姐三姐回来?”珏儿还想再说些什么,二姐用手肘碰了碰她,让她别在说话。
“让娘再想想,大家都收拾睡吧,这事明儿再说。”连氏声音有些镇定得有些勉强。大家都也受感染觉得,气氛死气沉沉的。
珏儿还真有些担心,连氏今儿是被说狠了,心情不好,明儿再传出些风言风语出来,只怕这家又要回到自己刚来时家里的精神面貌了。
二姐和珏儿帮着小六小七收拾,一会儿大家都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