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洛阳古城
“携此断玉到洛阳软尾巷找度轮法师。”
这行小字的后面,还画着一幅小小的简笔画,似乎是一名梳着冲天辫的小男孩,纸上面除了这些,没有其他字迹。
我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伙计的脸,心里想着该不该按照信上给出的线索,继续追下去呢?这时就听“当……当……”的几声响从屋外传来,原来是立在内堂门口的那架落地钟,我听钟响,不禁一阵释然,自知去兰州的火车已经晚点了,当下我便把心一横,想想说服张永一次那么难,我看倒不如去一趟洛阳,说不定会有意外的发现。
想到这我就收起信件,说道:“多谢朋友,我们日后再见!”随即起身便要离去,这时那伙计突然按住我的手,低身从桌下取出一鼎香炉,指着信件笑道:“这个……”
我恍然大悟,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火柴,便去焚烧信件,那伙计见我点燃了照片和裹纸,这才凑过来呵呵笑了两声,说:“在下刘贵,小哥不要见外,今后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兄弟了,这次叶掌柜如此谨慎地布置,看来兄弟你们这回是要干一场大票了。”我抬眼看了他一下,他见我目光冷漠,就又改口说:“我也不想问太多,只求小哥日后别忘了咱哥们儿。”
我敷衍地说道:“刘哥,现在权掌古舜斋,用得着我这样的人来照顾吗?却不知你们叶掌柜除了这封信,还有没有留下别的东西或什么口信?”
听我这么一说,他倒还真有所领悟,随即从一个抽屉里取出一叠纸包,递给我说:“掌柜叫我确认你的身份后,把这一万元钱给你,说是让你路上用。”我心想:这叶老二平时看上去挺抠门儿的,可这次路费倒是真舍得掏,我看坐飞机好了。当下我也没多做推辞,接过纸包后,出门叫了车,往机场赶去。
两个小时后,我来到了洛阳城。我第一次来洛阳,对洛阳的了解仅限于书本上读到的那些知识,知道它是中原有名的历史名城,是十几个朝代的首府。我想既然有如此深远的文明传承,这里的寺院庙宇自然也很多,我记得信上说让我拿玉片去找一位度轮法师,那我要多注意一下寺庙了。
天空虽然非常晴朗,可还是让我冷得发抖。吃饭的时候,我顺便买了一张洛阳的地图,我一边狼吞虎咽地嚼着酥油饼,一边从地图上找着“软尾巷”这个名字。
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位老大爷,他见我拿地图一个劲儿犯嘀咕,开口问道:“小兄弟,你是外地来的吧?你为什么要寒冬腊月的出来旅游啊,俺们这冬天的游客很少。”
我说:“大爷,我不是来旅游的,我是来找个朋友,可我搞不清楚,他们家地址在哪儿了!”
“哦,这样啊!那你说说那地儿叫什么?”
“软尾巷。”
那老大爷只是转着脑袋想了一下,就脱口说:“没有这地方啊!你是不是记错了?”
我心里想:那封信上一共还不到20个字,我怎么可能记错呢!再说那上面也就写了这么一个地名,所以我强调说:“不会啊!这个地址我不会记错的,您老想想,会不会那地方的名字改了,另外我记得那儿好像还有座寺庙?”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那老大爷摇着头说:“没那回事儿,我在洛阳住了快一辈子,不可能漏掉一个巷子,就连两三家的胡同,我都能数个来回,你说的那个软尾巷绝不会在城里!”
“不会在城里,那是不是在城郊呢?”
“城外,那就不清楚了!”老大爷抬手指了指西边,说道,“城西倒是有很多小庙,你不如去那边找找看,这城里我劝你还是别跑了,保准儿没有!”
我见老汉说得这么肯定,心里暗骂叶老二:这个老鬼!一个地址也写得这么不清不白的,这到底是想让我去呢?还是想跟我玩捉迷藏呢?
2.度轮法师
离开饭馆,我找了一家不错的旅社,进门的时候,我看见有辆旅游大巴停在路对面,就将随身的行李搁在房间里,信步走到大巴的站牌前,想看看有没有去西郊旅游的公车。站牌上写着“白马寺”,看来这里的大巴是去白马寺的,我心想:既然软尾巷找不到,那不如去白马寺问问那里的老和尚,知不知道度轮法师。于是我就买票上了车。
在白马寺我一直逛到傍晚,一连问了大小和尚不下十来个,但他们都是摇头不语,我心里越来越觉得自己好笑,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就算是个高僧,估计也不会用法师或禅师这样的称号吧?再说我问的那些个和尚,说不准也是假和尚,下了班人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
直到我从寺门出来,准备回城的时候,遇上了一个送客僧,我见他已经年过半百了,心里一嘀咕:嗨,就当我最后一次丢人吧!上前便问:
“大师,我有个不情之请,想问您打听一个人!”
“施主,见外了!出家人理应有问必答。”
“请问您知道软尾巷的度轮法师吗?”
那位僧人眉头微皱,然后缓缓摇了摇头,惭愧地说:“施主真是对不起,我长居此地,平日见谛有限,实在不知此人。”
我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不管人家怎么客气地敷衍你,反正最终还是告诉你:“我不知道!”
我一句话也没回复,当下就拱了拱手,转身准备离去。这时那僧人又说:“度轮法师这个名字,贫僧倒是没有印象,但软尾巷这个地方,我倒是听人说起过。”
我心里一惊,急忙转身询问道:“大师,你知道软尾巷这个地方?”
寺院的大门关闭了,我随着那位僧人去了一家烩面馆,我本想给他要一壶茶水,谁知他却自己从柜台取了一瓶老白干回来,我满脸惊讶,他解释说:“你别以为现在的和尚还和古时候的一样,这酒虽然是佛家第一大忌,但少喝点还是可以的。我这人没什么嗜好,就只是喜欢吃饭的时候喝点小酒,不然没胃口啊!”
看来这寺院里的高僧,还真的就是像我说的那样,下了班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这次吃饭,我从这位喜欢喝酒的高僧那儿得知,软尾巷其实并不是一个胡同一样的巷子,它原来是一个小村落。洛阳新城改造的时候,这个村子被划分为新公路的拆迁村,村里人大多都搬走了,因为村民本来就少,所以那个村早就没人记得了。
第二天,我按照高僧给的地址,找了整整半天,终于找到了那个已经被几条公路穿插得不成样子的小村。村里一共不到十户人家,我挨家问,等问到第三家的时候,那家人说村口有个商店,开店的那个人就是我要找的度轮法师,我当时浑身一凉,没想到我心里想的那个度轮法师居然是个生意人。
带着疑惑我走进那家小商店,店面很小,只有两间屋子那么大,门口写着:烟酒副食,里边只有一个人,是一位年迈的老者。我打量着这位店主,只见他身材矮小,面色蜡黄,胡子根根笔直,而让我最诧异的是他头上长满了头发,根本就不是个僧人,就连和尚的样子都没有,我暗想:难道这个老汉,原先是做和尚的,现在看着社会形势变了,他还俗了不成?
那老者见有人进来了,就将手里的报纸搁在一边,问道:“要什么?”
我一时不好开口,就伸手指了指柜台当中的香烟,趁他拿烟的时候,我连忙问道:“您是度轮法师?”
他头也没抬,只是嘴里嗯了声,说:“咋了,有事?”
“是叶掌柜让我来找您的!”说着话,我就伸手从兜里取出那块断玉,然后递过去,不料他却没有接,只是把烟放在柜台上,说:“掏钱!”
我笑了笑,赶忙取出一张50元的钱放在香烟上面,他看着钱哼了一声,随即又坐回到躺椅上,点着一根烟后,才慢吞吞地说:“叶老二的人,就这么不懂规矩?准备拿50元钱来打发我老头子。”
3.软尾巷
我差不多是明白他的意思,这分明就是要买路钱嘛,用不着说得这么谦虚吧!看来这老家伙开小卖部是假,暗地里做的是这种买卖,当下我就试探着问:“不知法师,您想要个什么数?”
他嘴角翘了翘,冷笑一声,然后伸出一根手指,说道:“这个数是对你们掌柜开的行价,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装作很知情的样子,嘿嘿笑了笑,我随即将手里的玉片颠了颠,说:
“那您能让我看看另外一半玉片吗?”
“哼!我老和尚在道上混了这么久,难道还看不出你的来历!”说完他伸出食指将柜台上的香烟推开,下面赫然露出一块半边的玉片,我心头一惊,急忙将两块玉片拿在手中比对,发现玉片上面的条纹相当吻合,心里不由得钦佩这老头儿眼力果然了得。
认清了玉片后,我十分尴尬地凑到他面前,说:“我其实不是你们行里人,你看应该怎么做,吩咐我照做就是了,反正我也就是想见见叶掌柜。”
他伸了伸手,向我要回了那两块断玉,然后笑道:“他们一伙人已经进了巷子了,既然你也想去,那好说!你放这一万元钱,我找人领你去。”
“一万元!”我真没想到,原来叶老二给的那些钱,是这里的门票啊!
既然人家都说了这是行价,那我也只好硬着头皮,从兜里拿钱。
把钱一交,那老家伙马上就笑了:“哈哈哈,好!明天怎么样?明天我就安排你进巷子。”
“明天?”这老家伙不是想黑我吧?我立马就不愿意了,“哎哎哎!
你收钱收得这么麻利,咋尽蒙我这外行人啊!你是不是不知道啊?”
“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小子明不明白,这地方儿谁说了算,知不知道在这村子里谁做主?我告诉你,这里的每一栋房子、每一棵树,那都是我一手建起来的。”
我还想说点什么,他却伸手拦住了我,然后往椅子上一靠,说:“什么都别说了,明天早上5点,你还到这里来找我。”
我悻悻地离开那个村子,回到旅社,吃了点东西,心里很烦躁。想着那老家伙说的话,“他们一伙人已经进了巷子!”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我今天去的那个地方,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软尾巷?那个神秘的村子中,难道另有玄机不成?
晚上我睡得很早,一直到凌晨3点多,我突然醒过来,随即穿好衣服匆匆下楼。大街上冷得要命,但幸好有夜司机还在路上转,等坐车来到那家商店门前的时候,我看了看表发现离约定的时间还早,我就先躲在一个墙角避风,眼睛注视着商店的门脸,等着度轮法师的出现。
我哆哆嗦嗦地跺着脚等了大约20分钟,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连忙转身发现身后立着一个身材高瘦的男子,他劈头就对我说:“走,前面转角!”
我全身都打了一个寒战,想问他干什么,谁知他朝前推了我一把,随即沉声呵斥道:“别说话!是巷主让我来给你带路的。”
我半信半疑地走在前面,转过那个拐角,发现前面是一个黑咕隆咚的胡同,刚想要问他,就觉得嘴巴忽然被人给捂住了,然后我就闻到了一股怪味儿,但紧接着我就神志不清了。
醒来的时候,我头痛得厉害。好不容易我才恢复意识,发现自己坐在一张硕大的藤椅上,我身后立着一个人,我没有看清楚他的脸,但我知道这个人我从没见过,不过我前面还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叶老二,另一个竟然是一古先生。
我看着这两个我一度认为已经死了的人,心里暗暗吃惊,我没有贸然说话,只是环顾着四周,发现这里的墙壁和房顶脏兮兮的,而且没有窗户,也没有电灯,周围点了几支蜡烛和油灯。虽然这里的空间不算很大,但油灯的光亮太微弱了,稍远一点的地方,光线还是不能照清楚,四壁呈暗灰色,这种色调使房间显得非常阴沉和破旧。
我当时认为自己已经死了。不仅这地方有些阴森恐怖,而且我看到的那两个人似乎也不太正常,从眼神上我感觉他们变了,和之前比他们身上多了一种说不出的阴气,他们两个直直地看着我,始终一言不发。
我按捺不住心里的不安,终于开口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死人的卧室。”一古先生说道,我听了这句话,头皮就是一炸,随即浑身冰凉。
叶老二转头看了一眼张一古,然后说道:“别紧张,这里就是软尾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