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突然暗下来,空中飘落的雨点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我们只是凭着潜在的记忆,寻找小楼的位置。看到黑暗中那幢白蒙蒙的房子时,我们全都大声叫喊起来,大胜第一个冲进了院子,我发现院门是敞开的,里面的人一定也听到了山体倒塌的声音,现在恐怕也都逃命去了。
院子当中果然一辆车都没有,但是小楼的门口却趴着一个人,这个人穿着白大褂,看上去应该是个医生,他满身血污,似乎已经死了。程乐儿一把揪起地上的人,看了一眼之后,神色开始紧张起来,她回头望了望远处的那排平顶房,然后径直冲进了地下大厅。我见大胜也跟着跑了进去,就连忙紧随其后下到了大厅内,这里似乎发生过一次屠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六具尸体,程乐儿慌慌张张地一具挨着一具查看,最后她在大厅的中央站住了,然后整个人瘫倒在地,她身前有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这具尸体似乎让程乐儿十分悲痛。
我想上前安慰她,但此时突然从远处传来一声巨大的闷响,随即我们脚下的地面开始震动,周围墙壁上的蓝色镜子顿时全都破碎了,天花板上的荧光灯也掉下来十几根,远处的隆隆声还在响个不停,常森看着远处的程小姐为难地摇了摇头,大胜大叫一声:“小妮子,他妈的不要命了!”我看着跑过去的大胜叫了一声:“小心……”跟着也追了上去。
程乐儿此时已经神志大失,她疯疯癫癫地大叫着喝道:“是谁?你们是谁?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紧急关头,往往总会有令人无法预知的危险发生,在我们抓住程乐儿的前一刻,位于大厅正中的石柱突然垮塌,程小姐被一根掉下来的顶梁砸中了。我们见此情形,一刻不敢停留,拖起昏迷中的程乐儿像一阵风似的退出了小楼,朝着月牙湖的河岸跑去。
在湖边,我们几个人将程小姐放在沙滩上,检查了她的伤势,从她受伤的程度看,失血虽然不多,但最好能在24小时内赶到医院。天亮后,这里来了很多人,我们躲在远处的山坡上眺望,看见有很多车和人陆续赶过来,最后我们趁着人声嘈杂,偷偷钻进一辆装载起重机的卡车,回到了党乡城。
3.凶杀案
在党乡大家搭乘客车返回兰州后,大胜介绍我们几个在七里河的一个生意伙伴那里休养,而且还向他借了一些钱。其间我们找了一家医院,给程乐儿检查身体,并且打了强心剂和镇静剂,可程小姐的状态却还是令人担忧,她口眼歪斜,不停地呕吐,胸部以上的肌肉针扎都不痛。
第二天,我们离开了那个朋友的家,四个人合住了一间包房。房间里有两张床,程小姐睡一张,我睡一张,常森他们两个睡在地毯上。
大家洗过澡后,大胜斜靠在床尾,取出一盒烟,递给我和常森一人一根。我拿着烟卷,并没有点燃,只是盯着昏睡的程小姐,心里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想办法联系她在日本的亲人,但这只有等她醒过来以后才可以问明,况且程乐儿的家乡在日本这件事,我也没有告诉常森他们两个,我想他们应该事先是不知道的。是不是考虑将程小姐暂时留在中国呢?
我想到这,便拿起电话,和张永联系,看他能不能暂时给程乐儿安排一家医院。反正一切的事情,都要等她清醒过来后再说。
这时大胜突然推了我一下,示意让我看电视,看到电视上的内容,我不禁屏住呼气,屏幕上一位面戴口罩、身着雨衣的女记者,正滔滔不绝地报道着发生在伊克乌拉山的离奇事件。随着摄像机镜头的推近,我们再一次看到那个被噩梦笼罩的小楼。
只听女记者讲道:“各位电视机前的观众,21日凌晨两点,我省发生了一次小规模、低强度地震,虽说这次地震的震级不高,但是当我们工作人员赶到现场时,竟然意外地发现了一起凶杀案。这幢未受到地震波及的乳白色小楼,正是凶案现场。听这里的刑侦人员说,这次命案的凶手,手段十分诡异,他们在死者身上发现了很多奇怪的伤口,这些伤口很像是被动物撕咬后留下来的。经过警方详细排查,这里一共有七名死者,其中就有五个是受到了动物利齿的撕咬,探案组现已初步认定凶手可能是三到五个人,并且携带了大型的利齿类动物作为武器,比如藏獒。”
“藏獒?”常森直起身,看着我们两个。
大胜不屑地说:“什么藏獒,这都是记者瞎编的。”
那位女记者还在解说:“这次地震的震心,位于这座伊克乌拉山的山体正中,地震过后,山体出现了大面积塌陷,原来在山上新建的一处林保科研所,现在也已经不复存在了,据说承接建造科研所的程远建筑公司老总,也是本起凶杀案的受害者之一。”
我取过遥控器将电视的声音降下来,然后继续往下看。记者讲道:
“警方经过排查后,在离现场数十米远的一间小屋里,发现了一些违禁的枪支和弹药,但是凶手并没有使用过这批枪械,对于这些军火的来历,警方还没能给出相应的答复。”
听到这里,我看着大胜,大胜看着常森,常森一脸疑惑,最后大家全都看向程乐儿。
电视上出现一些枪支的照片,记者就照片上的内容,介绍着那批军火。从她的介绍中,我们都看出一个问题,就是这些枪支远比我们携带的枪支要先进,看来程总准备非常充分,他唯恐我们得到古墓中的东西后,贪心涌起,所以才会找大胜这么一个小角色来补充我们的武器,然而这些事就连常森也被蒙在鼓里吗?他可是这些雇佣兵中最优秀的一个。
想来想去,我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程小姐的安全。有了赵先生、强子和宋茜他们三个,程总还是不放心,所以才会在行动小组中加上常森,这样就完全占据人数的优势,而我们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三个人沉静很久,大胜说话了,他伸了伸懒腰,叹道:“睡吧!明天我们得马上离开甘肃,这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警方很有可能会找我们的麻烦!”听了他的话,我们各自钻入被窝,心中思绪万千,我一个接一个想着死在古墓中的人,还有那个匪夷所思的野人,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4.西环医院
第二天清晨,程乐儿醒过来,她依旧神志紊乱地大喊大叫着,惊醒了还在熟睡的大胜,叫声把服务员也引来了,整整折腾了半个小时,才恢复了平静。我凑到她耳边试探性地问她,知不知道日本那边的地址和电话,可她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无奈我只好和常森他们商量,商量后我决定将程小姐接到杭州调养。
中午12时40分,我带着程小姐坐上了去往浙江的火车,大胜和常森去了不同的地方。出发前他们说,要分头去筹一些钱给我寄过去,然后再找时间来杭州看望我们,对程小姐这件事,大家多少都应该出一份力,我也不好推辞,就各自留了地址和电话。
在车上整整待了两天。一下火车,我就看到张永,他的确是我最好的哥们儿,在电话里我已经简单地和他说了程乐儿的事情,只是说施工出了事故,由于自己的原因造成程小姐的不幸,他当时很爽快地答应帮我找医院,但是现在见了面,张永就对这件事表示质疑,说我不拿他当朋友,尽用谎话搪塞他。最后我只好对他许诺,等程小姐病情好转后,把我在西北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他。
回到杭州的当天下午,我就带程乐儿去张永事先联系好的那家医院,可是经过医生的检查,我才知道程小姐的脑部受到重创,再加上火车上一路颠簸,病情加重了。现在她脑部神经已经出现比较严重的症状,而且很可能失去部分记忆,所以医生建议我们马上将她转院,进行精神专科的治疗。
在杭州只有西环医院是这方面的专业医院,所以我们只得办理转院手续。
进入西环医院后,我第一个感觉就是熟悉。我熟悉这里的园林式布局,而且作为建筑系的学生,我曾多次来这里研究过它的设计风格,我甚至去过这里所有楼层的厕所。但这一次我踏入医院大门后,不由得想起程乐儿曾经对我说起的那件事,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在医院的大厅里,我暗自揣摩着,心想:只要程乐儿没对我撒谎,我就应该能从这里找出关于母亲的下落或是一些线索。
走上二楼,我一眼就看到了“精神病理科”那面银色的门牌。程乐儿被两名护士推进去,我坐在门外的长椅上,心里揣测着见到医生后,该怎样去问那件事,经过这么多年的岁月,他们还会不会想起曾经有那么一个病人呢?
在我暗下决定,想一问究竟的时候,失望也随之而来了。我见到那位医生后,她的年龄使我失落到了极点,那是一位20多岁的年轻女医生,她一脸不高兴地看着我问:“你找我有事?”
我支支吾吾地说:“这里还有没有别的医生?”听了我这句话,她垂着眼皮,盯了我足有一分钟,然后哼了一声,走了。
经过那位医生的检查后,程乐儿被安排在二楼靠西的一间病房里。
这间房每天只有上午能看见窗外的太阳,病房里显得十分冷清,但这里有一位漂亮的护士叫小柔,她对我们很热情,从来不直接赶我们出病房。
张永也很喜欢这位小柔护士,时间长了,我们两个和小柔交上朋友,我们都暗自庆幸这间冷清的病房里,多了小柔这个姑娘,就显得没那么阴沉了。
有一次我就问她,知不知道精神科有几位大夫,有没有这几年从这退休的?她回答得很直接:“这里一共有三位精神科的大夫。”接着她又压低声音说,“他们都有精神病,从来都没对我们笑过,可只要是对着病人啊,他们那脸笑得就像个弥勒佛,我觉得这也太假了!”
我仰头笑了笑,又问:“那你能跟我说说这三位大夫吗?”
小柔想了想,说:“要说还有点人情味儿的就是李医生了,他是刚从县里调上来的,对人比较和蔼,听说他在县医院干了20多年,成功治愈了很多病人呢!”
我听她说李医生是刚刚进入医院不久的,就插话问她其他两位医生,小柔说:“接管程小姐的那个医生,叫胡永丽。”说话间,她侧着头嬉笑道:“我们护士班都在背后叫她狐狸精,她仗着老爹在卫生部门有点权,年纪轻轻就做了首席大夫,还整天和院长勾三搭四的。”
我听她越扯越远,连忙问:“还有一位医生呢?”
小柔凑近我说:“还有就是程大夫,他可是真的精神病,不上班都快一年了。”
我心里揪了一下,暗想:难道这位程大夫他自己得了分裂症?那他会不会就是我要找的那位医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