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虫穴
听了这句话,我心里彻底绝望了。如果这两条路全是死路,那就只有冰墙后面的路情况不明了,如果说那些绿色的血浆是虫子身上流下来的血,那就意味着墙后也爬满了虫子,我失落地看着四周,口中颤巍巍地问道:“我们该走哪条路?”
没等一古回话,我忽然感觉小腿吃痛,没想到一只虫子竟然对我下手了。我尖叫了一声:“别管那么多了,不听它们的,我们现在就得死。”
说完我起身朝左边的通道挪了几步,暂时避开了那只不守游戏规则的虫子。我用余光看了一下大胜他们的情况,这时他和常森两个人已经被虫群团团围住了,我心想:看样子我们是逃不出去了,与其这样一个个被吃掉,倒不如和它们拼一下。
我正要发动大伙儿一起反攻,只听四周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这声音把所有人都震住了,包括那些爬行当中的虫群,它们齐刷刷地停住脚步,同时也发出一种有点像蛙鸣的叫声,但随即这声音就被止住了,爬在常森他们身上的虫子也一只只滑落下来,定在原地一动不动,霎时通道里就安静了下来。
时间跟着心脏扑扑扑地跳动着,这死一般的沉静,让大家感觉周围的空气都要凝固了。突然四周爆发出了雷鸣般的响声,地面和顶壁一下子就好像交换了位置,我一个翻身落在一群虫子的身上,眼前一阵眩晕。
手电不知何故灭掉了,紧跟着我觉得身体在地上移动,快速移动,周围那些虫子好像也在移动,耳朵里被惊天动地的响声震得嗡嗡响。忽然一只手拉住了我,我慌忙靠过去,靠近后我才知道是程小姐,只听她在我耳旁大声喊道:“地震提前来了,刚才的声音一定是石塔倒塌了,待会儿整座山都会塌陷,我们要赶快出去。”
我一把拉过她喊道:“现在是地震,不能乱跑。”
她再次贴过来说:“现在还没有真正的地震呢,快走吧!”
突然我们眼前一亮,大胜满脸是血地爬过来,身后的常森举着手电晃来晃去,嘴里一直嚷嚷着,可惜我们几个都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是看到他的样子十分惊慌。
突然常森身体向后一个转身,直直爬过去,大胜瞥了我们一眼也跟了上去,于是四个人快速爬行在虫群中,有几次我都不小心按住了一旁的虫子,可它们却丝毫没有在意,只是一个劲儿朝前爬。
跟在常森身后,我们穿过那道已经碎裂的冰墙,地上洒落的冰块和绿色的黏液,让大家行动非常不便,我们试着站起身,但都感觉站不稳。
大家刚刚爬过那堵墙,就发现这里是一个空间非常大的洞穴,洞里弥漫着一股浓烈而酸臭的味道,洞壁四周有很多圆形的小洞,那些洞像是工厂里的机器一样,一直在往外输送着虫子,虫群从洞里出来以后,全都聚集在虫穴中央的一块空地上,我们隐约看到那一大片虫群的中心,有很多白色的虫蛹和那些被它们当做食物的黑鱼,白黑混杂着,密密麻麻、不计其数。我们几个被这样的情形给惊呆了,大胜喉咙里一声闷响,吐了出来。
随即我们就发现在这些小洞中,有一个洞比较特殊,显然是刚刚挖出来的,我看着那个洞心里想:难道这个洞是虫子们刚刚刨出来的?
常森拿手电扫视了一下所有的洞,有些洞里还有虫子不停地爬出来,但是那个新挖的洞里却没有一只虫子,而且除了这个洞,别的洞我们根本就爬不进去,看着虫群越聚越多,常森一咬牙朝着那个新洞口就爬过去。
进到洞内后,我们就在地面的新土中发现了更多的液体,那些黏稠的绿水极其难闻,大胜几乎把一个月吃的东西全吐光了。
随着大家不断地深入,周围的声音逐渐小了很多,地面的颤动也变得轻微了。四个人像是一条断了节的蚯蚓,不顾一切地朝土洞深处爬,但由于洞里一直有新挖开的土壤在挡路,所以洞壁的直径显得很小,刚刚只够一个人俯身爬行。
不知爬了多久,常森突然停止了前行,他静止不动很长时间后,才缓缓开口说:“前面没路了!”
这时就听大胜喝道:“那前面是什么东西?”
由于我是爬在最后的一个人,所以看不到他们前面的状况,只是听常森说道:“那是一只虫子。”
“这么大的虫子!”
“放心吧,它已经死了!”大胜怪叫一声,喊道:“天啊,这就是虫王!”
我听了他们俩的对话,立刻就猜到是什么状况了,就听常森叹声说:
“这家伙是想挖洞逃出去,可惜刚才被你开枪打中了要害。”
爬在我前面的程乐儿这时也精疲力竭,她翻身靠在一边,低头说:“靠我们现在的能力,恐怕短时间内是出不去的。”
她的话无疑是给大伙儿判了死刑,大胜的脸扭曲了,常森也闭上眼睛,我感觉自己开始呼吸不顺畅了,无奈从地上抓起一块泥土,凑到鼻子前闻闻,这块土黏糊糊的,充满水分,闻完之后一阵畅快感袭来。忽然程乐儿一把抓住我手里的土块,我顺势将土块递给她,然后闷声说道:“大小姐,这地上有很多土块,你干什么非要我这块呢?”说完我去地上挖土块。
她目光尖锐,盯着手中的土块,从容地说道:“这块土有问题!”
常森突然睁开眼睛,问道:“有什么问题?”
程乐儿没说话,只是让大胜把土块递给常森,常森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然后又用力闻了闻,突然他惊讶道:“没错!是有问题,这是夯土层。”
他接着又用手指捻了捻土块的边缘,然后说:“这里边的石灰还是新的。”
说完他就又从地上挖起一块,他招呼我们几个全都离开我刚才待过的地方,随即常森很快就又从一边的墙上,拨下了很多带有石灰的土层。
我看着常森这一系列的动作,顿时心中一亮,心想: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根据我们一直过来的线路,我们现在就是处于这座山的山顶啊,山顶怎么会有新的夯土层?我不禁想笑,这里出现夯土,那只有一种解释——我们的工程,就是那座山顶上的蓄水池。水池动工的时候,我还在这里拍过照,看来这儿已经很接近水池的位置了,我们只要挖开水池底部的混凝土,就可以逃出去了。
常森的脸上也挂起了笑容,他兴冲冲地说:“看来水池就在这里,唉!
真后悔当时做得这么结实,不过幸好里面还没有蓄水,快拿工具来。”
大胜听了这话,顿时脸色大变,他高兴地从身上取下匕首递给常森,傻乎乎地笑道:“老兵给你!”
常森手上顿了顿,厉声质问:“只有这个?”大胜一吐舌头,点了点头说:“没错!”常森极其无奈地接过匕首,开始在土墙上动手了。
三个男人接力赛一样地相互交换着,不让匕首停下,不一会儿我们就从土墙上挖开了一个“J”字形的洞,大胜把身体探入洞中,立刻就摸到了上面的一块石料混凝土,他又一次笑出声,开始用匕首猛刺那面墙,谁知刚刺了几下,被刀锋划裂的缝隙中就嘟嘟嘟地流出水,大胜惊讶了一声,回头望着常森说:“老兵,你不是说水池里没水吗?这是咋回事?”
常森也是一愣,不知所措地摇了摇头,大胜骂道:“娘的,难道外面的人蓄上水了?”大胜的话刚说完,那条裂缝就哗啦一声整个裂开了,顿时从里面涌出一股强大的水流,水势异常湍急,我们全都被冲倒了,大家你拉我拽从水中爬出来,慌忙逃向那只虫王的身边,靠在虫王的大屁股上,大伙儿都捏住了鼻子,一来可以避开被水淹没的危险,二来我们谁都怕闻到虫子身上那恶心的味道。
水流遇到阻隔,马上就改变流动的方向,哗啦啦直冲向虫穴的方向。
不到五分钟,水流便停住了,我们再次来到裂口处,发现裂口中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光亮,大家不假思索地钻出去,一下就看到了夜晚的天空。
2.一场噩梦
天上乌云密布,月亮穿梭其中,风刮得树枝呼呼作响,细蒙蒙的雨落下来,打在我们四个人身上,冰冷一下子就裹住了全身,牙齿开始打颤。
“赶快下山!”常森叫了一声,便攀上了一条铁质的爬梯,看来水池中的水是这场雨蓄存下来的,这足以表明雨势了。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场可怕而难忘的噩梦。
我又一次打开自己的笔记本,从第一页读到最后一页,程小姐躺在病床上默然看着我,嘴唇微微动了动,我拿起杯子递过去,说:“怎么样,你能想起来吗?”
她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她咬着嘴唇,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收起笔记本,安慰她说:“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对不起!”程乐儿说。
又是对不起,我暗叹一声,心里一阵酸楚。
我转身走出病房,来到西环康复医院二楼的大厅里,张永趴在长椅上睡着了,我走过去坐到他对面,呆呆地看着他。这时候手机响了,我连忙走到阳台上,接电话。
“喂,是谁啊?”
“我是大胜。”
“大胜,你身体好点了吗?”
“我没事,那丫头怎么样了,想起点什么没有?”
“唉!快20天了,还是那样,我觉得她好像想不起来了。”
“哦,这样啊,那我看就别难为她了,那件事情你就罢手吧,反正人都已经死了!”
“不,这件事和你想的不一样,我一定要查下去!”
“哦,对了!老常回内蒙了,他叫我们没事别联系他。”
“知道了。”
张永在身后拍了我一下,问道:“谁的电话?”我回过神来,说:“一个外地的朋友。”
“又是你在西北认识的?”
“嗯……”
我心如乱麻,这些天我总是辗转反侧地想那些事情。从医院回来后,我又一次躺在张永家那个按摩椅上,可刚刚闭上眼睛,我就又情不自禁地投入到那些画面中。
张永躺在沙发上,没趣地说:“嗨,我说你从那儿回来,咋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那个女的到底是谁呀?我告诉你,过年李燕就回来了,你赶紧把这女的给送走!别到时候……”他还是那样,话特别多,我表面听着这些话,心却回到了两个月前,和常森他们从伊克乌拉山顶逃下来时的情景。
当时我们四个发了疯似的跑进工地,可是找了一圈一个人也没见到,大大小小几十间屋子里空空的,那些假扮工人的退伍兵全都不见了。
无奈我们只得取走一些食物和衣服,再次朝山坡下跑。在接近小楼的时候,山体发生了大面积的塌陷,响声震耳欲聋,足可让周围几十公里以外的人从睡梦中惊醒,幸好我们已经离开了最危险的区域,那刚刚建好的展厅和整个建筑群,全都土崩瓦解了。
穿过已经大面积倒塌的围墙,我们发了疯似的朝山下逃,也不管是不是路,只是听常森说小楼那儿应该有汽车,大家可以坐车离开这里。
我想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也无法挽回局面,我们只有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不会惹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