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二摇了摇头走向另一边的墙壁,好像不想再继续争论这个问题,他眼睛盯着墙上的壁画看了看,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还有一种可能,也许是常森自己跳下来的。”
听了他的话,我浑身颤抖了一下,心想:难道常森毒性发作,挣脱了绳子,自己失足摔下来了?宋茜一个女人当然没办法拦得住他。
我没有再继续想,觉得现在应该到下面去看看,也许常森还活着,便冲着叶老二说:“我看说这么多也没用,关键是要到下面确定一下常森现在的处境,刚才没有听到落地的声音,说不定他掉到地下河里了。”
这时我发现叶老二直勾勾地盯着壁画,并没听我说话,正想去拍他的肩膀,谁知叶老二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便绕着整个墙壁走了一圈,把墙上的壁画完整地看了一遍,然后又回到第一幅壁画边儿上,颤抖着身子蹲下去,皱着眉头,声音嘶哑地说道:“我明白了。”
我连忙走过去问他:“你看懂壁画的意思了?”
他冲着我苦笑了一声,说道:“我真是不该胡乱说那些不着边际的傻话,哼!这些人也太抬举我叶如龙了。”这话好像是对我说的,又像是跟他自己说的,我疑惑地扯住叶老二的衣袖问道:“你在说些什么呀?
你和谁说不着边际的话了?”
3.芟夷之术
他长叹了一口气,表情平静了许多,站起身指着壁画上刻的两行小字,说:“这些都是党项人用的文字,这个壁画应该出自宋代工匠之手,但壁画上叙述的事情,却是很夸张,似乎是将《六味道经》上所表述的芟夷之术给刻画下来,源说论其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人能修其善,即可阴中超脱,远离苦海。”说着他又指向另一幅壁画,我看了看,发现他所指的那幅壁画,描绘的正是奴隶们抬着受伤的士兵走上木桥的情形。
“这些躺在担架上的人,应该是战场上阵亡的将士,西夏王是想用祭祀的方法使这些士兵重新恢复战斗能力!”说话间他呵呵笑了两声,又走到最后的几幅壁画前,说道:“这种无稽之谈,也只有在古代才会有人相信,这也正说明为什么后面的壁画都显得特别虚幻,因为它刻的正是请神入塔,修炼重生之术的情形,其中不但有祸病芟夷,还有幻化重生。”
他的语速很快,不过我能理解他说话的意思,但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如果这都是古人刻着玩的,还算合乎情理,可既然全是虚假的叙述壁画,又为什么会有重获新生的人出现在木桥上呢?我看还不如直接变成神仙来得干脆,难道古人都爱自己骗自己吗?再说这里的工程如此浩大,如果只为了完成一个象征性的东西,未免太浪费了。
叶老二似乎看出我的疑惑,说道:“古人做事,有时候就是那样荒诞。
比如唐朝的时候,皇帝在全国各地建造钟楼和祭塔,花费的钱粮不计其数,为的就是向上天传送皇上的意愿,祈求天神的恩赐。我看这个塔有可能就是西夏王为了鼓舞军队的士气而建造的。你想,如果西夏国拥有了这种幻化重生的能力,那他们的士兵上阵杀敌的时候,岂不是就可以抛开死亡的恐惧,大着胆子去肆意地屠杀敌方的军队了吗?反正死后还能活过来。”
我也跟着苦笑一声说:“要真是这样的话,那统治天下的就不是成吉思汗了。”
叶老二又在殿厅里来回走了两圈,最后他将目光停留在末尾那几幅抽象的壁画上,说:“这上面虽然没有刻出宝塔里面的情形,但这些覆盖塔身的烟雾和圆洞里冒出来的烟雾很相似,你说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我心想:就算很相似,那也不能说明画上刻的就都是真事儿,也许只是个掩人耳目的把戏!便随口回答:“要是按照壁画上的意思,那后面就应该是重生了,难道常森自己还能爬上来?”
叶老二冲我笑了笑,随手抓起腰间的登山索,套在一尊神像的底座上,转头朝我身上看了看,见我穿着潜水服,除了脖子上的防毒面具,身上没有任何装备,皱着眉说:“我到下面拉绳子,之后你再下来!”
我不解地指了指洞口外沿儿上的爪钩说:“我们可以用那两条绳子下去。”
叶老二见我这么说,摇摇头说:“你能保证他们不会害你吗?”说完便拉着绳子从洞口顺下去,我蹲在边上往下望,只见叶老二身体向下一滑便消失在雾气中,随后塔殿里便静了下来。
我坐在地上,眼睛盯着那几条绳索,爪钩连接的绳子早就没了动静,只有套在神像上的那条还紧紧地绷着。
4.进入地宫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那条绳子终于松动了。我见它颤动两下,就把手电含在嘴里,侧着身下到洞中,刚滑出不到两米远,就被白茫茫的雾气裹住全身。我瞪大眼睛,视线还是无法穿透雾气,只能凭着感觉一点一点地向下滑。大约又滑了十几米,就感到一阵潮湿的热气从下面升腾上来,手套渐渐被水雾打湿了,胶质的绳索从手里滑过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我几乎控制不了下滑的速度,不由紧张起来,心想:不知道下面还有多高,如果绳子脱手了,自己只能祈求西夏王的芟夷之术能应验了。
这时眼前忽然闪出一个赤身裸体的人,等我细看时,那人却消失了。
我脑子里随即闪现出最后一幅壁画上的内容,神道上那些伏地跪拜的巫师,还有赤身走出宝塔的人,他们好像并不知道自己重获新生了,那些人全都面色呆板地走在队伍里,就像一个个僵尸。闪念间,一丝莫名的恐慌涌上心头。
我一愣神绳子差点儿就脱手,身体左右摆动了一下。忽然听见浓重的雾气下,传来叶老二的喊声:“绳子长度不够了,快抓紧它,别掉下去!”
我闻声急忙死死地扣住绳子,双脚将下面的绳索绕在脚踝上,可下滑的速度还是没能减慢,要不是手电含在嘴里,我几乎想用牙去咬绳子。
费了好大劲,身体终于停止下滑,我看了看四周,依旧是一片蒙眬,我喊了两声,叶老二在雾气中搭话:“我就在你旁边,这里四周都有落脚的地方,你荡过来吧!”
我下意识地摇摆了两下,凭着感觉朝一边用力地荡,甩动了几下后,终于一只脚触到一个石台。雾气中,没有掌握好力道,绳子一脱手,身体便重重地撞在一块平滑的石板上,顿时撞得我眼冒金星。慌乱中抓起滚落在地板上的手电,就去照那块石板,这时叶老二也从旁边摸索过来,一只手摸着我的肩膀顺势蹲坐在一旁,这已经是最大距离的能见度了,可只能隐约看出那块石板是座墓碑,上面刻的文字却看不太清楚。叶老二见我顺利着陆,并无大碍,便说道:“这里一共有六块石碑,都刻着西夏文字,字面上的意思,我还没搞清楚,那边有两条走道,一条向上,一条向下。”
我恍然大悟说道:“我来过这里,这是那个野人的房间!”说完,我起身去摸自己躺过的那张石头供桌,想证实自己的想法,但我贴着墙壁朝供桌的方向走去,却发现那地方并没有什么石头供桌,我以为位置可能有误差,就伸出一只脚向前探两步,马上就踩到了洞口的棱角,心想:
原来这个圆形的大洞是一直通到塔基下的,想必底下就是最隐秘的宝塔地宫了,而机关开启的这个圆洞也正好是地宫的一个入口。
叶老二听说我来过这里,在一旁催促道:“我们赶快下去吧,说不定程乐儿他们已经走远了!”
我点点头将手搭在叶老二的后腰上,两人进入通道,向下走了有十几米远,四周的雾气终于消散了,手电也射得更远了,行走的速度也就快了起来。
在走道里穿行了一段时间,前方终于出现一个出口,我们刚想跑过去,忽然一道光柱在出口的位置晃了一下,随即又朝走道里边照过来,刺眼的光线突然直射到我的眼睛上,叶老二连忙转过身将我按在地上,把手电关掉,一声不吭地等了一会儿,那道光线才缓缓离开洞口。确定对方走远以后,我们两人猫着腰谨慎地朝前方的出口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