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白芍没开腔,只是抬眸淡淡地看向东堂卿。他落座之处正背着纸窗,透窗而入的光芒恰好照到他俊美的侧颜上,映得他面色如玉,薄唇如丹,宛若那画中之人。
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就连自己个新时代的女性都把持不住了也难怪这身子的主人对他如此的念念不忘。
东堂卿也正看着穆白芍,那黑色的瞳仁浓如泼墨,越来越深沉。
他本不想把穆白芍拉进这个局来,所以当两人成亲那天,穆家出事,穆白芍疯了之后,他一直对穆白芍心存愧念。
东堂卿本以为那日穆白芍自尽后,已经得以解脱,哪知她竟然是好端端地活了回来,而且看这样子根本就不傻。
难道她在府里的时候,都是装的?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着,只见那东堂卿手里的折扇飒然铺开来,薄削的唇瓣勾起一抹笑意:“还不走?真打算留在春阳楼吗?以你这姿色,我倒是可以让春娘帮你挂个头牌。”
东堂卿的语气轻扬,带着一丝冷冽和慵懒,让人读不懂。
曾彩云一听这话,哪还敢待着,拽着穆白芍赶紧是出了春阳楼。
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曾彩云的魂魄才是回来了些许,她看了一眼似乎在想心事的穆白芍,轻声说道,“嫂子,现在东堂哥哥被赶出来了,难道他要一直在春阳楼待着吗?”
穆白芍也正心烦这事,东堂卿是东堂家族里出了名的游手好闲,啥事都不沾,这会被赶出来了,能待的地方当然也只有春阳楼了。
而且,就算她主动让东堂卿跟着回武定村,以他那性子肯定不肯吧。
可这又能撑几天,银子总要花光的,有银子是你就是大爷,没银子谁会看着你。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虽然她跟东堂卿是没感情,可是这王玉珍毕竟是自己的恩人啊,而且她也一心挂念着东堂卿,若是知道他被赶出家门,肯定是得茶不思饭不想。
穆白芍想的头大,干脆是不管了,“先让他放松几天吧,我们先把这绣布卖了,再想办法。”
既然这春阳楼没法卖,那就边走边卖好了,找准客户,能卖一条是一条。
穆白芍脑子里有了法子,就立刻行动起来,她先翻出了两条绣花比较艳丽的花色,逮着街边的妇人就开始叫卖。
“这位夫人,买块绣布吧,您看着花色艳丽,可以做绣帕,也可以做衣花,很便宜的五文钱一条。”
曾彩云一听穆白芍把刚开始谈好的三文钱一条,提到了五文,不禁是有些纳闷,但也只是乖乖跟着没问。
穆白芍看着眼前这妇人停下了步子,赶紧是继续推销着,“我们这还有其他的花色,你看看喜欢哪一款,这一针一线都很密实的,绝对耐用,而且花色绝不重样。”
“你看看这个彩蝶戏花,拿在你这纤纤玉指上,这咋一看,还以为是那蝴蝶落在夫人您的手上呢。”
那妇人被穆白芍这么一跨,乐开了花,她手上左右翻了两条绣布,却不知道挑哪一块下手,“这蝴蝶戏花我喜欢,这鸳鸯弄情,看着也合适,你说我是选哪个。”
“夫人要是喜欢,我做个人情,六文钱卖您两条如何。”穆白芍说着,故意压低着声音说道,“我是看着夫人有福气,所以这价只卖你一人,若是跟外人说,你便说五文一条便是。”
妇人一听本是五文一条的绣布,也是觉得有些小贵,毕竟加一文钱也能到绣纺买条成品,不过一听穆白芍说六文可以买两条,瞬间是觉得赚了。
哪还犹豫什么啊,赶紧是掏出六文钱给了穆白芍。
之后穆白芍又用着同样的伎俩,分别在街上跟不同的妇人又推销掉了好几条手帕。
曾彩云看到这后头总算是明白了,穆白芍是故意卖的五文钱,主要是盯准了这女人爱占便宜的心思,一听五文钱的东西,可以降到三文卖,感觉好像是自己白赚了两文钱,当然是毫不犹豫地买了。
这一条石街走下来,曾彩云绣好的十五条绣布,也卖了大半。
中午两人在街上随意吃了碗面,下午边玩,边卖,最后终于一条不剩地卖完了手里的绣布。
穆白芍掂着垫手上的铜板,把钱袋递给了曾彩云,心里头小有满足,“这些铜板你存着吧,天色不早了,我们去买些好吃的,然后回村里吧。”
曾彩云攥着自己手中的钱袋子,心里那叫一个高兴,对穆白芍的崇拜简直是要五体投地。
“嫂子,今儿谢谢你帮我卖了这绣布,你想吃啥好的,我来买。”
穆白芍一伸手,拦住了她要掏铜板的动作,“你这点小钱拿着吧,以后若是急用了再拿出来,我身上有钱。”
刚刚卖的穿山甲,那可是多赚了不少,就算是按三十五文一斤给曾燕石,她手上还是能剩下近乎八十文钱,哪还用的上曾彩云的钱。
穆白芍在市场转悠了一圈,买了块五花肉,看着那咸鱼干也不错,顺便是买了一小块。王玉珍在家里头的地种有青菜,所以便不必再买了。
两人在市场转悠了一圈,混个热闹。从市场出来时,天色不早了,两人琢磨着要回村里去。
曾彩云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她一把又将穆白芍拽住了,“嫂子,我们要不要去叫上东堂刚哥哥一起回家?”
穆白芍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些什么,东堂卿在东堂家的地位虽然不怎么高,可在这苏阳镇那也是个人物,让他到那村里去住,他怎么可能会去。
穆白芍想问题,想的入神,突然曾彩云好像见了个什么不得了的人物一样,拼命拉扯着她的衣袖,“嫂子,你快看,前面那人不正是东堂哥哥吗?”
穆白芍顺势看去,来来往往的人群中,那袭银白的身影在人群中尤为显眼,周身散发出的那天生一种遗世而独立的风姿。
还真的是东堂卿,而且看他走路摇摇晃晃的样子,应该是喝醉了。
穆白芍柳眉一拧,迈开步子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