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楼凡白了头。
一早起来,他了解了一番这个妾,原是父亲远亲,一老秀才之独女,虽自小穷苦,但貌美聪慧,胸怀大志。她父亲为有朝一日出人头地,便愿将独女嫁于楼凡做妾,为奴为婢。而因如此,妾更是刻苦读书习字,除了照顾常常夜归醉酒的楼凡,皆在静心学习。
“妾身不听命,妾身不信命。”这是楼凡听到侍妾最后的一句话,他拜别了这栋房子,拜别了故土,踏上了一条四海为家,弹琴卖艺,寻找‘本我’的道路。道上,一次于山间弹奏,得一佛师赞赏,并入住佛寺,终日听闻佛法,琴声和之。一日,听闻一佳话,朝中有女代父考取功名,中了榜眼,百转千回,饶了欺君死罪,赏黄金千两,赐学堂百间。十年过去,他再次相遇曾经的妾,妾告之他,父母皆安好,而她虽不能当官,但冒死代父考取功名,亦证明了自己,还能让更多闺中女子走上学堂,心中极为满足。事后,楼凡寻得‘本我’,放下‘本我’,剃度,出家了。
琴箫声渐渐淡了。
楼凡空灵的眸子,落了两汉热泪。“心若空寂,不执你我。念念不生,念念不灭。心念不起,无意度,无分别。”
无禅应道,“她。”
“她若在其间,不曾来,不曾去,爱就在其间,不曾得,不会失。”
“爱。”
“就是慈悲。”
“慈悲。”
“天生万物而养人,无索取。地承万物而成人,无所怨。人人为他而自在,是慈悲。”
无禅合十,那一笑,从未散发的感恩,从未有过的凝泪,那么晶透,那么无暇。
楼凡亦合十,脑海浮起一幕往事:他本是一国王子,自小享尽荣华,长成更是妻妾成群,万人之上。不久,国王重病,他怕死别。不久,爱妃生育,又畏生离。国王逝世,有高僧作法,与之一谈,七七四十九日守丧,食素苦想,终于决定出去看一看这大千世界。草屋之间,柴米油盐,日夜作息。金窝之内,兄弟相争,勾心斗角。回宫罢,他闭关苦想,导致双眼失明,终于,悟了。可怜又可恨者,怜世人愚痴不明而丢失自我,恨自己一生享尽荣华而迷失本心。他即刻放弃权贵,决意出家。
清晨。
一阵恶臭弥漫而来,远处灰黑而凝重的云雾下,许多黑团蠕动而来,头上赤眼发光,嘴里利齿如针。
楼凡验尸,“原是鼠毒。”
“啊。。。怎会有此鼠毒漫延?”一和尚问道。
一患者忽迎来,急道,“楼凡大师,外头的老鼠会咬人,被咬者皆面色发黑,身体僵硬而死。”
“该如何是好?”患者皆嚷嚷道。
“且让无禅去探探。”无禅放下手中白布条。
“咱一同去。”楼凡与她飞身而去。
飞身于空中,见大地一片狼藉。黑色肉球快速移动,见有患者即蜂拥扑去。只见一抹黑气围困了患者,待黑气掠过,只余白骨或发丝,就连血迹都无一丝残留。
“我等皆无法力驱除,应当如何?”无禅一叹。
楼凡从怀里掏出一火折子,另一手拿着大包的药粉,“无禅,将楼凡腰间的葫芦打开。”
“哎。是!”
楼凡命无禅持着葫芦朝下倒出液体,同时,他亦将手中药粉倒下,而后火折子一吹,一丢,大地之上,一朵赤色云朵绽开,只觉一阵炽热,一阵刺鼻味道弥漫,老鼠皆炸为灰烬,或鼠体破碎。
“无禅,速速回去取药。”楼凡方道出此话,身后忽现一黑影,黑影铺盖了这一方的土地。待他两回眸,只见一巨大赤毛的鼠王,有如巨山,它双眼散发犀利如剑的红光,尖嘴露出锋利巨齿。
鼠王一个爪子扑来,如山崩倒,如浪扑打,还未触及楼凡等,已觉肌肤几欲破裂,甚至,一丝丝毒素悄然侵蚀血肉而入。
那一刹,楼凡搂着无禅的肩,借着鼠王落地的爪力,他弹开离地,直退百米。
楼凡移身在前,侧耳对着鼠王,双眸合上。
无禅欲要飞身退后,不料身下缠着一股黑气,细看,是数十只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