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国的使臣须德里端着一杯酒,走到笑语和淳熙的坐席前,微笑着向笑语说道,“‘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笑语姑娘,我们大王吩咐在下,倘若此次进京能有幸遇到小姐,让在下代他敬您一杯,还请姑娘赏脸,满饮此杯。”
坐在席位上的笑语一下子怔住了,面上尽是尴尬之色,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诺大的大殿顿时变得寂静无声,群臣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和淳熙,就连皇上也饶有兴致地看看她,又看看她身边的萧淳熙,似乎在等着看场好戏。
笑语深吸了一口气,心里还在盘算着如何收拾这局面,只见她一旁的萧淳熙已经站了起来,拱手说道,“大人客气了,我家笑语前些日子身体微恙,不胜酒力,此杯便由我这做夫君的代饮了!”萧淳熙不容置疑的语气令须德里面有难色,却又不好推辞,只能说道,“既是如此,萧将军请!”
萧淳熙端起酒杯,一口便饮尽杯中之酒,再朝他亮了亮空杯,须德里连声赞道,“好!好!好!将军好酒量!”说着便又对笑语笑着说道,“姑娘既不能喝酒,那总能以茶代酒,喝一杯吧!”
笑语心中恼火,真是得寸进尺了!不得已之下,她站起身来,似笑非笑,不紧不慢地说道,“大人的客气,实在令笑语万分惭愧。大齐有句俗语:‘美酒敬宾客,好茶敬知己’,刚才我家夫君已代臣妇用美酒回敬了大人,这茶么,臣妇是万万不能喝的,想我区区一小女子,资质平庸,何德何能成为贵国君王的知己?”众人听她这么一说,尽显惊讶之色,当朝回绝外邦使臣,有失国礼,这个罪名可大可小,任凭他萧家有再多的盛眷隆宠,也断不能如此无礼!
众臣们纷纷私下议论,有人略露担忧之色,有人尽显幸灾乐祸之意,有人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又见笑语在萧淳熙耳边说了些什么,他点点头,便走了上前跪下,朗声说道,“皇上,我家笑语斗胆,想向皇上讨一样东西!”
龙椅上的人低声笑了,心里寻思,萧淳熙你大难当前,还敢先来讨赏,便别有用心地问道,“不知萧夫人想要什么?”
“一壶紫璃宫的甘泉!”萧淳熙又说道。
龙椅上的人一听,拍手连声大笑道,“哈哈哈!妙哉!‘一片冰心在玉壶’,朕今日不但赐予萧夫人一壶紫璃宫的甘泉,就连朕心爱的九珍玲珑白玉盏也赐予夫人了!夫人就用这泉水代朕敬不远万里而来的宾客吧!”说完让人呈上一个晶莹剔透的羊脂玉杯,杯中之水满而不溢,端到笑语面前,笑语出席跪谢皇恩,起身接过玉杯,对须德里淡淡地笑了笑,“今日臣妇,借花献佛,用这杯泉水,回敬大人,‘君子之交淡若水’,愿大齐与狄国就似这杯清泉!”说完便饮尽了杯中之水。
“好一句‘一片冰心在玉壶’,好一个“君子之交淡若水”,在下回去定将姑娘的心意,以及大齐皇上的心意当面转告我王!”须德里面色怏怏,看看萧淳熙,再看看她,便欲走开,“大人请留步!”他回过身来,看到笑语收起笑意,正色说道,“久闻大人对大齐的风俗文化颇为了解,不知道大人可知,在大齐,实不该称已婚女子为‘姑娘’,否则是被贻笑大方的!”
“失礼了,萧夫人!”听到这不冷不热地嘲讽,须德里面红耳赤,十分尴尬,此女子还真难应付,他有意刁难,到头来自己反倒成了不识礼数的小人,唉!又转眼看看她一旁的萧淳熙,此人手握重兵,是个惹不起的主,此刻他正笑里藏刀地看着他,他无奈之下,只好拱手赔礼,怏怏而去。
这时坐在皇上身旁的太后开口了,她笑着说道,“夫唱妇随,萧爱卿和萧夫人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众人一听也都笑着连声附和。
萧淳熙微微一笑,看看小脸正红的笑语,他并没有作声,带着一脸的快意径自喝起酒来。
“刚才我还真为你们捏了把汗!幸亏你们机灵,真是有惊无险!”宴会休息时萧瑾儿朝笑语走过来,笑着拉她的手说道。
“我何尝不害怕,唉!只盼着宴会早些结束,回到家中,把自己关起来倒是正经!”笑语苦笑着说道。
“唉!萧家危若累卵,今日恐怕你也看到了吧!”萧瑾儿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
“嗯!自古朝堂千变万化,今日为敌明日为友的比比皆是,只要小心谨慎,也不至于酿成大错,姐姐也务须太过介怀。倒是姐姐在宫中可好?如妃可有为难于你?”笑语担忧地问道。
“哼!就凭她?我萧瑾儿还不曾把她放在眼里!”萧瑾儿不以为然地说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她毕竟已为皇上诞下龙子,又入宫已久,宫中地位牢固,姐姐还是留个心眼为好。因为我的缘故,她怕是要迁怒于你了!”笑语细细道出自己的担心。
“妹妹放心,我自有分寸。”说完二人又聊起了些日常琐事,得知她和淳熙的关系忽暗忽明,萧瑾儿又劝了她好一会才罢休。
笑语在车上百无聊赖,把玩起那只御赐的玉杯来,“九珍玲珑白玉盏”,不过是一只羊脂玉做的酒杯而已,却有着这么一个华而不实的名字,笑语嘲弄地笑了笑,便把它放在一旁,闭目养神起来。
谁知一旁的萧淳熙却拿起了那只玉杯,看了又看,最后才说,“想不到事隔多年,他还是对你念念不忘!”说完又放下了那只玉杯,转过脸看着紧闭双眼的她,他撩起她耳边的细发,端详着那略带倦色的俏颜,接着又调笑着说道,“我的夫人竟有如此大的魅力!”
笑语一听,心生怒气,伸出手来打开了他的手,冷声斥道,“夫君不顾自己的名声,笑语还要保全名节!此话若传了出去,谁来堵住这悠悠之口!”
听她这么一说,他不气反笑了,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良久之后,他开口问道,“笑语,你可曾有喜欢过一个人?”
笑语一愣,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便转过头来看着他,不点头也不摇头。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可不好受,朝思暮想,肝肠寸断。笑语,告诉我,你的心可曾有过其他人?”萧淳熙双手紧抓住她的双肩,双眼直盯着她,仿佛想看穿她的心。
笑语失神地看着他,她最害怕看到这样一双眼睛,深邃的像两汪深潭,让她情不自禁地深陷沉沦,肩膀被他抓得生疼,她眉头微微一皱,连忙摇摇头。
见她摇头,他紧绷的心释然了,盯着她的双眼看了许久,他把她拥在怀里,用下巴抵着她发顶,然后喃喃说道,“‘死生契阔,与子诚说,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笑语,让我们共度此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