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听完心想:眼前这个面容与她有七八分相似的女人,真是活得高贵又悲哀。之所以高贵,是因为在这深宫中她还拥有一颗逐爱之心;之所以悲哀,则是因为她似乎错爱了人,也错恨了人。她虽然不知道花如雪和夜翕的过往,但就目前来看,他们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太子妃,身份的阻隔、伦理的束缚和道义的钳制都使这段恩怨情仇无法画下句点,他们已回不到过去……可是,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谁都明白,为何花如雪还要死死纠缠?难道真的是当局者迷?而假如真如花如雪所想,她林蓁蓁从未来过这里,他们又能怎么样?他们会有另一番选择吗?如果有,她宁愿自己从未来过,也不愿搅进他们的纠葛中……
然而命运的巨轮已经在转动,属于每个人的宿命早已被安排好,有些人注定要相互缠绕,而有些人注定要抱憾一生。
花如雪见自己说完,林蓁蓁还是无动于衷,便气恼道:“你别以为你在这里装傻,就表明你自己无辜。林蓁蓁,你给我记住,夜翕和我才是天作的一对。你若识趣,要么滚回南城,要么早点死掉。不过,恰如你所言,夜翕和你分开也是好事一桩,今日是我忧虑过多了,你们永生不得安宁,才是我最大的乐趣呢。”
蓁蓁笑了笑,说道:“太子妃的确忧虑过多了。无论我和夜翕如何,那也是别人的家事,您还是多花点心思在你夫君夜华身上吧,别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了夫人又折兵。”
花如雪冷了冷脸,笑道:“夜华?他怎样与我有何相干,我和他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这一点我相信夜翕比你更清楚。倒是你,也忒关注我的家事了,我和夜华如何,也轮不到你来多嚼舌根吧!”
蓁蓁无奈一笑,解释道:“我无心关注你的家事,不过小心奉劝一句。你要是听着不舒心,就当我没说过罢了。”
花如雪这才松下表情,咬牙道:“妹妹是聪明人,懂得进退,今日的教导就到这里。姐姐也乏了,先回去了,有时间再来与妹妹相聚。”说完,甩了甩深蓝广袖,往殿外去了。蓁蓁看她的背影,孤傲又悲戚。她不禁为宫中的女人悲哀,一辈子就依附在一个男人身上,所有的喜怒哀乐,全都失去了本身的意义,只为另一个人的存在而存在。她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有那一天。
又过了五日,蓁蓁的身子完全恢复了。只是,北城的天气却一天比一天冷。寝殿内虽安置有取暖之物,她却不能时时刻刻待在寝殿内,总要出来走动走动。这些天来,由于和夜翕冷战,他们甚少交谈,俩人是能不见面则不碰面。再加上花如雪来一闹,蓁蓁虽然没有完全放在心上,但多多少少影响心情。北翕宫主殿少了夜翕的轮椅声,倒是清雅了许多。虽北风凛冽,却容易让人清醒。对这宫中的生活,蓁蓁看得更真切了。
那日,蓁蓁重翻《诗经》,想起旧事,不禁黯然,一阵冷风吹过,她打了个寒颤。如玉见了,忙嘱咐道:“公主还是去躺着吧,这里风大,让奴婢把窗子关了,屋子内岂不是又暖和些。”蓁蓁看着远方,问道:“如玉,你说现在南城是怎么的情景?”如玉应道:“大概没有这么萧条,处处还是姹紫嫣红罢。公主是想家了吗?”蓁蓁听到“家”字,心中咯噔了一下,说道:“家?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不过短短数月,便物是人非了。”如玉安慰道:“公主别忧心,眼前处境是难过些,但总会过去的。北城现在冷些,明年开春了,照样也有姹紫嫣红的一天。只不过比南城迟些罢了,该有的都会有的。公主要习惯这里的生活,毕竟这里才是公主的一辈子啊。”
说到这里,春花端了一杯茶过来,说道:“皇妃喝杯热茶吧。今日天气寒冷,皇妃要保重身子,别在风口吹冷风吧。”蓁蓁抬眼看了她一眼,今日倒是打扮得清新俏丽,不觉问道:“怎么是你送茶过来,如花呢?”春花笑道:“如花姐姐和秋月妹妹正在给皇妃熬燕窝粥呢,说是给皇妃滋补身体,都在小厨房忙着。”蓁蓁笑了笑,说道:“你也辛苦了半日,退下休息去吧。”
不一会,秋月和如花果然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燕窝粥。蓁蓁没什么胃口,便说先放着吧。如花却苦着一张脸,说道:“公主,看在奴婢这么辛苦的份上,吃几口吧。奴婢看公主近来,愁死不解,身体虽痊愈了,面容却日渐消瘦啊。若是不注重保养,落下病根可怎么是好!”蓁蓁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嗔笑道:“就你小题大做,我哪里这么娇弱了。好吧,就吃一点,当润润喉罢。”她吃了一口后,觉得温润可口,便问:“诶,这是什么燕窝,口感这么鲜嫩?”秋月解释道:“回皇妃,这是那日太子妃送来的燕窝,是宫中绝品,最是滋润了。皇妃若觉得好吃,多吃点。”蓁蓁听了,又多吃了几口。秋月见了,抿嘴一笑。
直到夜半时分,蓁蓁才做了一小会梦,便觉得腹痛难忍。一时冷汗夹杂热汗,口中只喊着:“痛……”如花如玉在暖阁听见了,急忙冲进来,见她脸色苍白,面无血色,便大叫不好了。合宫内外都被她们的叫声嚷醒,皆赶来探视。夜翕匆匆忙忙地赶来,见她捂着小腹,整个人搅成一团,呵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让你们好好照顾皇妃,她不是已经痊愈了么,怎么变成这样!”
一群宫女太监见他怒了,纷纷跪下。如花如玉解释道:“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半夜听见皇妃喊痛,便赶紧来瞧,奴婢和她说话,她好像也听不见,这可怎么办?奴婢求四皇子,快救救皇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