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蓁蓁和夜翕却踏上了归南的行程。那日大批人马集结在北翕宫,包括太子和几位皇子皆来为他们送行。蓁蓁看见夜翕和几位哥哥及弟弟拥抱道别,自己也心生感动。北宫这个地方,看似荒凉僻远,却也透着自己的人情。
花如雪也来了。她站在太子身旁,却泪眼凝视着夜翕。蓁蓁一不小心就撞上她那双饱含深情的眼睛,意识到之后,自己往后退了退,躲到人群后面。没想到这时花如雪却向她走来,笑道:“妹妹,我和你说句话罢。”蓁蓁便问:“姐姐要说什么?”夜翕还在和太子们交谈,花如雪便趁着人多,将她拉到一边,叮嘱道:“这一路,你务必要照顾好他,如果他有什么闪失,我不会放过你的。”蓁蓁因笑道:“太子妃太多心了,我自会照顾好自己的夫君,这个,不劳您费心。”花如雪听到“夫君”二字,却飞扬跋扈地笑道:“你的夫君?你不要高估了自己,你只是我的一个影子罢了,夜翕为什么这么纵容你,你心里难道不清楚为什么吗?还不是因为你这种和我相似的脸!我想,你不会真傻到以为他在乎你。不,他不在乎你,他只是在乎你这张脸!你不过有几分像我罢了……很快,他就会厌弃你,因为你是一个仿冒品,我才是他真正心爱的人。”
蓁蓁耐心听完她歇斯底里的喊叫,顿时感到悲哀。她没有理会花如雪的胡搅蛮缠,静静走到夜翕身旁。俩人一同上了宫车,出了宫门,北宫便远远地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夜翕却问:“刚刚我看到花如雪去找你了,她和你说了什么?如果她有什么言语冒犯,你不要往心里去,也别想太多。”一向高高在上的夜翕,居然为了花如雪向她请罪,蓁蓁苦笑道:“她不过嘱托我好好照顾你,也没什么。你和她……应该认识很多年了吧,她似乎真的很关心你。”夜翕皱了皱眉,又笑道:“你不要多想,她只是我的一个朋友,认识了有几年,不过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所以,她说什么,你不用理会。以后看到她,就躲开。你们不是一类人。”
蓁蓁想到那天晚上,花如雪与他东宫密会的事情,与他今天风轻云淡的表述完全不相符,她不知道该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还是该相信他所说的。想了想,她只笑了笑道:“对,不用理会这些。现在我们是不是要去西海?”夜翕点点头,说道:“取道西海。再横跨离河,就能抵达南城境内。如果海上天气好,我们半个月就可以到;如果不好的话,估计要一个月。”蓁蓁因笑道:“这次为了看我父皇,千里迢迢把你拉来,真是抱歉。不过看你这么熟悉两城的路线,以前是否也去过南城?”夜翕沉吟一阵,才道:“那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对了,你累不累?累的话躺下了歇息一会。我们离西海还有一段距离。”蓁蓁摇头道:“上次我经过这里的时候,还遭遇土匪了呢。等过了这里再睡吧。”夜翕惊问道:“这一段路是官道,哪里会有这么大胆的土匪敢来这里。怎么从未听你提及?”蓁蓁又摇头道:“不知道。上次就是在这里,十几个黑衣人突然冲出来,不过还好有陆远将军及晚雨在,所以大家都无事。”不过说到这里,蓁蓁又想起上次陆远走的时候说要回去调查此事,时到今日,好像也没有一个结果。夜翕见她一脸苦思,便笑道:“不用担心,有我在,你是安全的,放心睡吧。”说完,他就伸手温柔地揽过她的肩,让她靠在他肩上歇息。蓁蓁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在马车的颠簸声中,沉沉入睡。
这一路,他们都很顺利。过了官道,一行人马便上了船,离岸而去。蓁蓁和夜翕同处一个船舱中,如花如玉和春花秋月四人守在门外。夜翕上了船以后,便伏案看书,以解困乏。蓁蓁见他一副沉着淡定的样子,想着他以前定有多次往返两城之间的经历。两年前,他的腿应该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时候,他应该也像自己一样,健步如飞。说不定去过很多地方,只是现在……蓁蓁甩了甩头,又不敢往下想。她起身倒了一杯茶,轻轻地放在他的案台旁,便悄悄出了船舱。
如花如玉见她出来,忙问:“公主要去哪儿?”蓁蓁便说出去看看。说着,三人就一同出了船舱。还是那样深蓝的海,还是那样辽阔的天,偶尔还有几只雄鹰飞过天际。海风徐徐吹来,醉人心脾。
记得两个月前,她茫然无知地踏上和亲之路,也是在这片海上,她几乎不曾死去。如今,有了回宫的希望,她恨不得船能长出一对翅膀,带她飞回故土。如花如玉见她一脸灿然的笑意,偷笑道:“公主,我们这次能回南宫,多亏了四皇子。看在四皇子对你这么好的份上,你以后可不要和他吵架了,你们吵架,我们看着也心疼啊。”蓁蓁因笑道:“我们何曾吵过架?不过偶尔怄气一下罢了,你们还当真了。”如玉遂笑道:“现在,四皇子能够陪着公主一同回宫探亲,也全了公主的心愿。公主自己现在都不好意思承认了吧,以后啊,你们可要好好相处。原本,我们也担心,公主在北城会熬不下去。没想到,遇上了四皇子。他又对公主情深意切,这次回去,南帝南后看到了也会欣慰的。”
是啊,这次回去的不止是她,还有她的夫君。父皇母后的喜悦自不必说,那陆离呢?她又想起那日痛彻心扉的离别,来不及说的再见,未了的心愿。而今回去,恐怕又是另一番模样了。
陆离不再是从前的陆离,而她,也不再是从前的她了。分离的时光,横隔在那里,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