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在河边练剑,如花如玉在一旁唉声叹气,见夜翕在台阶上望着,又劝道:“公主,快别闹气了。四皇子正看着呢。”说完,努努嘴,她便看见他的万年冰山脸。又想起他说的话,更不想理会。
如此两三个时辰过去,蓁蓁才收起剑,回了屋。夜翕早已离开,听丫鬟们说是去书房了。她倒乐得自在,一个人在寝宫翻翻书,天很快就黑了。于是简单梳洗了一番,又剪了剪红烛,困意就来了。
才想睡去,忽又看见被自己挂在墙上的桃木剑,想了想又取了下来,放进带来的红木箱子里。这样妥帖安放之后,她才合衣躺下。贵妃椅虽硬冷,但她睡意十足,很快也就入梦。她又梦见陆离了。他来找她,她却只能躲。她退到黑暗里,脚一蹬就从椅上摔了下来。这一摔,倒把她摔醒了。她正想爬上去,却尴尬地看见夜翕正推门而入。他见了,冷着一张脸,推着轮椅过来,说道:“谁让你睡这里了?”蓁蓁尴尬地笑道:“我躺着不小心睡着了。”夜翕便冷笑道:“还不快去炕上。”蓁蓁听了,反倒一愣,呆呆地没反应过来。
夜翕没有理她,让丫鬟们打了水过来,自行洗了脸,又准备宽衣。蓁蓁直直地站在角落里,也不吭声。夜翕忙完,便说道:“还不过来。”蓁蓁忙道:“我现在还不困,你先睡吧。”夜翕听了,不耐烦地吹了灯。蓁蓁便轻手轻脚地往贵妃椅上一仰,沉沉睡去。
这一觉她睡得十分安稳。也没有做梦,也没有挣扎。只有无边的空洞。早上醒来,天已微亮。见夜翕还在熟睡,她便拿了剑,去外面练剑。如花如玉醒得更早,见她也早起,忙问:“公主,不梳洗么?”蓁蓁便说,那人在睡觉,等会也不迟。说完便拉她们去河边练剑,俩人不情不愿地陪了过去,还嘟囔着怎么今天起这么早。
蓁蓁见这河水清澈可人,心情也十分畅快,便道:“起早不好么。以前花婆婆总是责备我不爱早起,你们也都在一旁埋怨我。现在我好不容易改过来了,你们不仅不高兴还唠叨个不停……”每每说到以前时,明明是欢乐无比的时光,回味起来却总是寂寞孤单。如花如玉似乎也有所感,也都不说话了。三人在岸边呆了一会,听见有人喊“四皇子醒了”,便都回屋了。
只见,夜翕已梳洗完毕,一身黑衣,上面绣着几朵白色的梨花,倒显得精致秀雅,见她一身邋遢,开口即问:“去哪儿疯了?”蓁蓁愣道:“不过在屋外练练剑。还能去哪里?”夜翕便命:“还不快些梳洗,别让父皇母后等久了。”蓁蓁“哦”了一声,便把木剑放在桌上,让如花如玉帮忙梳洗。
夜翕见那把桃木剑手工精巧,剑柄上的桃花刻得栩栩如生,便伸手拿过来一看,只见上面落落大方地刻着“桃之夭夭,其叶蓁蓁”八个字,又有署名陆离二字,附加年月日。正想着,蓁蓁却看见他拿着自己的木剑出神,急忙夺了过来,说道:“这是我的。”夜翕讥讽一笑:“什么破东西,像我没见过一样。你弄好了没有?该出发了。”蓁蓁紧张地把木剑藏到身后,说道:“你出去等我吧,我要换一身衣服。”夜翕愤愤地看了她一眼,才推了轮椅慢悠悠地摇出去。
蓁蓁赶紧把木剑收好,并命如花如玉不要乱动,又随手套了一件衣服,才匆匆忙忙地出了门。这日去请安,北清宫倒没有几个人。夜翕自进了北清宫,便阴沉起来。她因昨日只顾着看花如雪之貌,并没有看到夜翕的微妙变化。今日听北后与他对谈,果然听出鄙夷的语气。而北帝也是不闻不问,并不见昨日看见太子等人的喜悦表情,传言不假,北帝北后果然偏心于其他太子。
蓁蓁便知素日听闻是真的,只是她对他的事情关心太少,今天才察觉到一些。从北清宫离开,夜翕照样与她分道扬镳。她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这宫中微妙局势,她想,能不牵涉,则不贸然干涉。
却没想到,刚回到宫中,便听宫女们报:“太子妃驾到。”蓁蓁心想,她来这里做什么?一面想,一面迎了上去。花如雪笑道:“本来昨日就该来看妹妹的,有事耽搁了,才拖到今天。妹妹不介意吧?”蓁蓁说道:“太子妃言重了。”花如雪又笑道:“听闻妹妹是从南城而来,待在这北城可有不适?”蓁蓁见她笑得一脸疲乏,淡淡说道:“北城风光秀美,别有一番滋味。谢谢姐姐关心。”说完,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她不接反笑道:“妹妹喜欢这里就好。宫里都传,我们是前世的姐妹。我本不相信,昨日见了,方信了。妹妹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跟姐姐说,就当姐妹一场。”说完,花如雪又拿眼往屋内四处扫了扫,蓁蓁尴尬地笑了笑,说一定一定。
正说着,夜翕突然回来了。花如雪见他来了,顿时失色道:“你怎么回来了?我以为你在……”夜翕却暴躁地打断她,呵斥道:“以后不许来这里,你跟我来。”蓁蓁见了眼前情形,吓一大跳。屋里倒是除如花如玉外,其他太监宫女们皆见怪不怪的样子,照样摆弄手中的活计,也不看那两人一眼。她想,难道他们真是一对有情人?看他们的称呼都是“你”“我”,并没有尊称,应该是很熟的关系。只是,假如夜翕心仪之人是花如雪,为何又让她嫁给了太子?或者说,夜翕是在花如雪出阁了之后才对她存了心思……如果这样,他们不是**么?不过不论他们的关系如何,对蓁蓁来说,她一定是个局外人,这些与她都无甚关系。
想到这里,蓁蓁又不自觉地沉静起来。本来她也不愿来北城,如果因为夜翕心有所属,情牵他人,俩人一拍两散,各自寻各自的路,对她来说,不是一举两得的事么?因此她也不理他们去了何处,做了何事,翻翻书,喝喝酒,天色便渐渐地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