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杯酒还没喝,蓁蓁便已困倦不已。她拿眼瞟了瞟夜翕,他已把轮椅摇到窗边,背对着她在月光下抚剑。此时宫中已经冷寂许多,夜风从窗外袭来,她忽生凉意。便自行挪至妆奁前,放下长发,卸了残妆,才合衣倒在炕上。眼皮沉重,还没几秒,她就昏睡过去了。
那边听见动静,便回头看了看。夜翕见她蜷缩成一团,便愤然前至。轮椅“吱呀吱呀”的声音又把她惊醒,她微睁着眼,问道:“你自行解决,我先睡了。”说完,便迅速闭上眼睛,不想理会他莫名其妙的一脸杀气。夜翕的剑又刺了过来,她又猛然惊醒,咬牙恨恨道:“你想怎样?”夜翕笑道:“把床让给我,你去那边,你自行解决。”说完,指了指西边角落的贵妃椅,见她略似有所思的样子,才收了剑。
蓁蓁想,这样也好,便爽快地离了炕上,抱了一床褥子往西边墙角去了。夜翕见她潇洒如此,也没甚趣味,便兀自上炕,解了外衣,也合上了眼睛。蓁蓁虽在角落里,但见他起身动作,竟不像残疾之人,只是好像右腿有些不便,应该是右腿哪里受损了,但是不应该要到坐轮椅的地步吧。但又转眼一想,这与自己何干,便闭上眼睛呼呼大睡而去。
不知为什么,夜里她半梦半醒许多次,不断地重复一个梦。她梦见陆离来找她,要她回去。她对着他,只是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每当他一靠近,梦就醒了。早上醒来时,蓁蓁却发现自己已不在椅上,身边还多了一张陌生面孔。对了,是夜翕,她才想起来自己昨日已与他大婚。慌忙看了一下,见自己依旧昨日睡前装束,便镇定地坐起来,准备跨过夜翕,下炕梳洗。
不料蓁蓁左腿刚迈出去,夜翕一个翻身,她便失足扑倒在他身上。恨得她咬牙准备滚到里边,却被他一把抱住,嘴里还呢喃道:“你想去哪里?”蓁蓁以为是梦话,只恨恨道:“你先别说话,放开我。”夜翕忽然睁开眼,静静地看着她,如此近距离地打量,闻着他身上的气息,蓁蓁早已飞红了脸。
她急忙用衣袖盖住了脸,叫道:“快放开我,不然我喊人了。”夜翕这才松了手,又恢复如常,一脸不快地看着她,说道:“快走吧,别脏了我的床铺。”蓁蓁这才赶紧逃离了那火炕,远远说道:“我不是在这贵妃椅上么,又怎么在你那里?”夜翕爱理不理地坐起来,随手拿了衣物,便命她过来。蓁蓁不解道:“你先回答我,我再过去。”他一听,又拔出剑。蓁蓁脸色大变,骂道:“不说就不说,你以为就你会使剑么。”说完,腿却不自觉地走了过去。夜翕却并未放下剑,只让她伸出左手,拿剑在她手指上割了一道口子,血便一滴一滴地落在床褥上。蓁蓁惊问:“这是干什么?”夜翕冷冷道:“不必细问,自然有用。”她“哦”了一声,候在的宫女也陆陆续续进屋。
蓁蓁便让她们先服侍夜翕,自己则喊了如花如玉,一起简单梳洗了。只是那些北翕宫的宫女初次见到她,个个瞪大眼睛盯着她,像看怪物似的,却也不敢吭声。蓁蓁心里只觉得怪异,但也没有多加理会。如花问她今天穿什么衣服,蓁蓁便说随便。夜翕却说:“拿了那套蓝的给她”,如玉便点头去拿了。
梳洗完毕后,夜翕便命令道:“待会去见父皇母后,记得不要乱说话,最好不说话。”蓁蓁答了一个“好”字,俩人便出了北翕宫。昨日过来是夜里,一切景色皆被夜色掩饰,现在看来,这北宫在旖旎山水中,也有别样风情。只是比起南宫,这里的花花草草太少了,不见一棵树,而水却很多。北翕宫门前便有一条长河,连贯了两岸错落别致的宫殿。他们上了船,船行至停在石港,又停在石桥边,又有宫车过来接应。路途虽遥远,但带着观赏的心情,蓁蓁倒也不觉得枯燥。只是身边这人自从出了寝宫,便一脸冰山,毫无生色,也不说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也懒得理会,只知道与自己不相干便罢了。
但又想到那日晚雨所说,夜翕是北帝最不喜欢的一个儿子,而他的生母又过早离去,所以难免性格孤僻。又加他腿脚不便,她也是处处忍让,不愿与其争执。俩人是你不言语,我更是不理睬的状态。宫女太监们一路倒是说说笑笑,不一会,一行人就到了北清宫。
昨日蓁蓁已与北帝北后打过照面,他们看起来虽严厉异常,但对也没有不善之意,她对他们倒也没有畏惧之心。只是夜翕的眼神越来越凌厉,她看得有些紧张。踏入寝宫的时候,她早已看见两三个人毕恭毕敬地矗立在一旁,一个一身蟒袍,身量微胖,她便知此人定是太子,而身旁蓝衣之女子,纤细苗条,婉转风流,可能就是太子妃。还有一人一身白衣,倒是看不出是谁,应该是某个皇子吧。
蓁蓁和北翕双双向北帝北后请了安,行了礼,她才发现身旁一直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她抬眼一看,发现太子妃一脸的不悦地看着自己,而更让她诧异的是,她的面容竟和自己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眉眼之间。今日俩人同穿蓝衣,又巧妙地出现在同一场和,连北后也感叹俩人该是前世的姐妹,现在相遇了,更要好好相处。不想太子妃听后,走到她面前,一脸娇俏地笑道:“听说你就是从南城嫁来的公主,名唤林蓁蓁?你好,我是花如雪,取自‘晚来风起花如雪,飞入宫墙不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