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将至,却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了。
晚晴和陆离大婚以来,蓁蓁很少出宫门,也极少见人。每日除了给父皇母后请安,她便腻在寝宫里。如花如玉默契地也鲜少提及后宫琐事,她倒也乐得耳根清净,真正过起了闺阁女儿的平静日子。
然而夜宴是不能缺席的。那晚,蓁蓁到场的时候,发现晚晴和陆离早就到了,正端坐在南帝南后身旁。她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蜷缩在那里,无聊地敲打着酒杯。不一会,晚雨和四公主便一前一后地走进来。茵茵一眼就看到蓁蓁颓丧着脸,便拉着晚雨去给南帝南后请安,顺便挨着晚晴坐下。
晚晴婚后,蓁蓁今天才有机会看到她。记得以前她总爱穿一身浅蓝色的曳地长裙,今天却换上了明黄色凤尾罗裙,盘着簪花云髻,显得妩媚动人。陆离在一旁不言不语,气氛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蓁蓁满怀心事,夜宴才进行到一半,她就想离开了。趁着众人喝酒之际,她便悄悄离开了酒席。如花如玉紧随其后,三人悄无声息地回了南蓁宫。
花婆婆见了,倒吓一跳,问道怎么宴会这么快就结束了。如花如玉偷笑道:“哪里结束了,不过是公主坐不住了,我们便赶早回来陪您守岁。”蓁蓁也笑着附和了几句,花婆婆也就不计较了。四个人一边聊着天,一边喝着酒,蓁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这个最无味的除夕夜就在她的睡梦中悄悄溜走了。她以为此后的日子就要这么寡淡无味地过下去……
过完元宵,挂在各宫的灯笼被逐个撤走,南宫逐渐恢复平静,然而南城却不太平了。原来从去年年末开始,西南边城就一直下暴雨,至今未停。众人以为只是平常的雨,没想到雨势日渐加大,越下越猛。几个月下来,暴雨逐渐演变成了洪流之祸,无数房舍被冲垮,农田也随之冲毁。而连续不止的暴雨更是引发了瘟疫的蔓延,许多难民开始往东南方的皇城迁移,瘟疫也随之而来。
除夕之前便有些肱骨之臣在朝中请奏,请朝廷及时派人去西南防守,却被一些大臣反驳回去,两派争执不休。南帝最后决定,搁置观看,元宵后再处理。没想到事情越演越烈,瘟疫随着难民流入京城,每日数不尽的百姓死于非命。现在南宫里的人不敢出去,外面的人不能进来,南城就像是一座死城。南帝南后年迈体弱,皇太子又年轻气盛,南城岌岌可危。
蓁蓁万万没想到,一向河清海晏的南城会遭遇如此重灾。她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样子,但宫里面却已经乱成了一片。她站在宫殿门外,看着天边乌云四起,心中惶惶不安。
“蓁儿,你赶紧带上铺盖和妆奁,跟我来。”从桃树那边,陆离冲她远远喊道,一脸焦急。蓁蓁从未见他如此紧张过,忙问:“哥哥,怎么了?”陆离一边跑一边解释道:“来不及跟你细说了,你快些拿了贴身衣物,跟我来。父皇母后已在南湖边等你,就差你一个人了。”蓁蓁又问:“拿了东西要去哪里么?我知道最近南城不太平,但宫里还未出事,哥哥怎么如此紧张。”陆离见她一脸困惑,只好走过去耳语道:“昨日宫里已有几个小太监和宫女死于瘟疫,只怕这瘟疫已流入宫中。虽只是小范围的,但为了安全起见,我先把你们送到行宫去避避难。等风头过了,再接你们回来。妹妹别问这么多了,现在情况紧急,快快跟我走罢。”蓁蓁见他神色如此凝重,知道事情已经非常严重了。但说逃,能逃到哪里呢。即便是行宫,也不是铁打的铜墙,不可能无孔不入。还不如留在宫中,或许还能帮帮忙。因此她便一个劲地摇头,说她不走了。陆离听了,一脸不可思议,问道:“我不是开玩笑的,现在整个南宫人心惶惶,你不走,哥哥怎么安心平息这场瘟疫?”蓁蓁笑了笑,说道:“哥哥别为我担心,你快去安置父皇母后罢,我在宫里无碍。我这南蓁宫,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更何况是瘟疫。而且这个时候,我怎么能离开。只是瘟疫,让太医们查出治疗办法,就可以解除了。如果人人都躲,瘟疫怎么驱除?所以不如让我留在宫里,一来可以帮忙想办法,二来也可以陪着哥哥。哥哥赶紧去罢,别在这里费时间了,父皇母后不是等着么。”陆离听她如此说,眼圈也红了,只哽咽了一句:“那妹妹照顾好自己,我安顿好父皇母后来看你。”
陆离走了以后,蓁蓁把情况和花婆婆说了一下,一旁的如花如玉听了花容失色,花婆婆却十分镇静。她知道花婆婆深谙奇术秘方,《神农本草经》《皇帝内经》《黄帝内经素问》《伤寒杂病论》《金匮要略》这些医书还收在宫中的书橱里。她也不知道侵入南宫的瘟疫究竟是怎么来的,又该怎么驱除,惟有把一丝的希望放在花婆婆和宫中几位老太医身上了,希望他们能齐心协力,查出根源,救南城百姓于水深火热中。
蓁蓁见花婆婆不言不语,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因道:“婆婆,事情就是这样了。哥哥说现在很多太医都束手无策,躲的躲,跑的跑,一片混乱。我知道婆婆医术高明,你看,我这么一个体弱之人,都被你医得活蹦乱跳了。这次的瘟疫还请婆婆想想办法,同宫里几位老太医们商议商议,查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花婆婆想了想,抬了抬眼,问道:“公主果真想让老太太出手?”蓁蓁忙道:“那是自然。现在南宫这么乱,只要我们好好守着,婆婆和太医一同出手,就一定能驱除瘟疫,恢复往日的安宁。”花婆婆听说,笑道:“我也没有太大把握,只尽力罢了。走,一同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