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如愿成为了陆离的太子妃。这是她梦寐以求的结果,也是他无心的选择。几个月下来,繁琐的选妃流程终于结束,南帝南后最终敲定了晚晴,而册封太子妃仪式定在太子生辰的那天,寓意永结同心。
记得去年这个时候,蓁蓁还在为陆离的生辰贺礼发愁,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她不用愁了,因为太子妃册封典礼将成为南宫这一年最盛大的事情,没有人再关心她是舞剑还是剑舞,晚晴才是南宫万众瞩目的中心。但她还是为晚晴感到欣慰,毕竟这么久以来的苦苦期盼终于等来了一个好的结果,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被“钟鼓乐之”了。再想想陆离的生辰,她好像从未好好陪他过过,想起来忽然有些后悔,以往的大意和搪塞如今变得奢侈了。不过接下来,应该会有人替她罢。如此想来,今日之事也算两全其美。
今天南宫注定要闹腾成一片。蓁蓁还是寻常打扮,隐没在人群里。她看见晚晴着一身明媚鲜艳的红色拖地长袍,站在陆离身旁。两人言和意顺,引得众人艳羡不已,她想:陆离和晚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有了这一刻,无论曾经怎样伤心流泪,也是值得的吧。她默默地转身,回南蓁宫的路仿佛越走越长。一阵风吹来,似有砂砾滚入眼中,她擦了擦眼睛,泪水就像断线的珠子,不断地往下滚。如花如玉见了,着急地问:“公主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她说只是沙子迷了眼睛,俩人才放下心,便在一旁帮忙吹。“我来吧。”晚雨从游廊那边径直走过来,说完便从怀里取出一张手帕,边吹,边擦,笑道:“也真够傻的,为一粒沙子哭成这样。”他这么一吹,又一擦,沙子果然不见了。蓁蓁这才看清眼前的人,几个月不见,他似乎又高了些,便笑道:“谢谢三世子了。好久不见,你看起来过得很不错。”她其实想问四姐姐,但又不好直接问,只好如此说。晚雨似乎听出来了,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并不急着回答她,缓缓道:“的确好久不见,你好像又高了一些。不过……还是没我高。”说完,便没心没肺地笑了。蓁蓁问道:“怎么不见四姐姐,你们没有一起来么?”晚雨一听“四姐姐”,忙收起笑脸,正声道:“你的那位好姐姐,走到哪儿跟到哪儿,甩都甩不掉,怎么可能不来。她现在正和你母后叙旧呢,我觉得闷,就出来走走。”蓁蓁抿嘴一笑道:“不许这么说她,我这位姐姐虽然缠人,但心地纯良,你可要善待她。不然,我可不饶你!对了,今天我还有事情,先告辞了。我们后会有期吧。”说完便拉着如花如玉往前走,没想到晚雨又追上来了,一本正经地嘱托道:“别急着走,我这人有洁癖,你的眼泪脏了我的手帕,拿去洗一下,不然我是不要的。”说着把手帕往她身上一扔,接着又道:“不许不还。不还的人是骗子。”蓁蓁无奈一笑,点头同意,晚雨才罢休,让她离去。
不想晚雨刚走,蓁蓁就碰上茵茵,她好久没看见四姐姐了,就急忙上前问好,茵茵却一脸不悦。蓁蓁忙道:“四姐姐来宫里也不来找妹妹,妹妹可想姐姐了。姐姐刚去见了母后?”茵茵冷眼说道:“你又怎么知道的。莫非是晚雨告诉你的?”蓁蓁柔声道:“姐姐莫生气。我不过刚刚在路上撞见他了,闲聊了几句。见不到姐姐,所以问了一下。”茵茵怒斥道:“妹妹也太不检点,晚雨可是我的夫君,你最好离他远点。我不想看见你们有任何交集!”说完便拂袖而去,丢下蓁蓁傻站在那里,不知所云。
蓁蓁回到宫,前后想了一遍,断定是晚雨婚后没有善待四姐姐,不然一向温柔可人的四姐姐怎会如此暴躁不安。如花如玉已经洗好了晚雨的手帕,问什么时候送过去。蓁蓁忙命她们扔了,说不想看见这块手帕。如花只好照做,如玉便倒了茶过来,她猛喝一口,气道:“晚雨让四姐姐不好过,我也不会让他好过。”花婆婆便过来劝道:“公主怎么这么大火气,天都快黑了,还不早些歇息。”听花婆婆这么一念叨,她的困意好像也来了,往床上一倒就睡着了。
不知是不是梦,蓁蓁感觉冰凉的泪水不断地落在她脸上,她无意识地挣扎着,想从梦里醒来,睁开眼却看见月光下一脸泪痕的陆离,呆呆地坐在她旁边。她以为是梦,就用手抓了抓,陆离却主动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顿时一股冰凉的泪水从他脸上滑落,滴在她的手掌上。她失色叫道:“哥哥怎么了?现在什么时辰了?你怎么来这里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了?”陆离对这一连串的疑问,并不作答,只在一旁暗自垂泪。蓁蓁便拿衣袖替他擦了擦,又问道:“哥哥从不轻易落泪的,今天是怎么了?”陆离苦笑了几声,哽咽道:“没什么。不过想妹妹了,就来看看。现在看完了,哥哥也该回去了。”蓁蓁回过神一想,不对啊,今天不是他的好日子吗?怎么来这里了,忙问:“哥哥,今天不是你和晚晴姐姐的新婚之夜么?”陆离又苦笑道:“什么新婚之夜?什么南城太子?这些从来都不是我要的!我不想成为太子,不想娶晚晴,也不想成为南城的天子。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难道真的没有其他选择么?为什么我一定要接受这些我不想要的?我只想过平凡的日子,喝酒,赏花……怎么那么难。”蓁蓁见他似乎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又浑身酒气,便急着要喊人来给他看看,没想到陆离“嘘”了一声,接着又摸了摸她额头,说道:“蓁儿不用担心,哥哥没事。你睡吧,我的话说完了,现在该回去了。做个好梦。乖。”说完,他便像从月光中消失了一般。
蓁蓁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泪,又多了几行滚烫的,她知道这是她自己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