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体缺乏食物和水分,很容易陷入昏迷和疲劳。
我想着心事,不知不觉也陷入到了睡眠里。
这段时间,我一直机械地向前挖呀挖的,几乎没有时间休息。偶尔闭上眼睛,那炽亮的白色光芒又会一直闪一直闪,我都不确定我有没有真正的睡过觉。
不过让我安心的是,每次我睡眠过后,体力又会重新变得充沛,精神也会更加饱满。正因为这样,我才能不停的一直在三个女孩子前面开路。
体内的气脉已经快要遍布全身,但是它吃东西的速度也更为恐怖了。深入地下五十公里,我能够感应到的元灵,差不多都是土元灵和暗元灵这两种类型,原本我的体质,是水火灵质的,根本无法奉养这两种类型的元灵,但是现在却没有这种分别了,不管是土元灵还是暗元灵,身上的气脉全都照吃不误,完全没有挑食这种概念。
在地下世界里,只有丹丹的修行没被耽误,因为她是金土双系的,可以进行土系修行。云菲和心敏却早就放弃了修炼,只能马马虎虎地供给着她们以前奉养的冰灵。随着我们不断的开路劈石,两个女孩子的法力也降到了最低点,只能将就地维系原来的境界。
我醒来的时候,她们三个人都睁着眼睛,位置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显然都开始绝望了,不想再做无谓的努力。
我却不想就这样放弃,振奋起精神,推了推依然压在我身上的心敏说:“懒猪,快起床了,我要开工了。”
心敏听见我这个带着点贬意的别称,反而笑起来,有点开心地对我说:“人家才不是懒猪呢。”语气里,带着撒娇的意味,仿佛经过了刚才那一番纠缠,她和我的关系,迅速突破得更为亲近了。
丹丹听见心敏的话,仿佛有点吃醋一般,伸出一只手来想要抱紧我,但是心敏压着我,她只好将手放在心敏的背上,身体却仍然很明显的凑近我说:“子城,我喜欢你。”
心敏转头看向她,笑得有点得意,挑衅般地说:“我也喜欢子城。”
我心里明白,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我是唯一可以让她们寄托的希望。所谓的喜欢,其实不过是不想让自己在死亡之前,留下心灵的空白而已。
果然,云菲也将脸贴了过来,轻轻的倾诉:“我也喜欢。”
我用力将她们都抱紧一点,感动了好一会儿才说:“好了,我们把这几块晶石吃掉,然后我们向上挖,是生是死,就让命运来决定吧。”
这应该是最后的疯狂了吧,我想着。
这一次,我将她们三个人都动员起来,因为向上挖地洞,泥土会自动掉下来,这样就需要她们不断拓开我们现在的地洞空间,尽量向四周踏实我掉下来的泥土,才不至于让我在上面没有灵气,陷入无法挖远的死循环。
毕竟,我们不是大修士。大修士可以两、三个小时内不需要呼吸灵气,而且他们的法术穿山凿地,威力其大无比,也不需要像我这样单纯依靠体力来挖掘地洞。
我向着上方试挖了几次,最后,找了一个感觉最难挖的位置,开始向上奋斗。几女都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解释说,如果有地兽在上面战斗,肯定会把松软的泥土踩紧。也就是说,最难挖的位置,反而最有可能找到地兽的地洞。
虽然说这不是绝对的,但是多少让我们拥有了更大的希望。
这次醒来,我感觉我的体力似乎更浑厚了,全身充满了力量感。加上补充了两块晶石营养,我竟然有体力无穷的感觉。气脉虽然吞噬了我的元灵,却也带给我强壮的身体。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些日子不断的挖掘,锻炼出来了有力的体魄。
丹丹的晶板上,显示我们已经在地下世界度过了两个月零六天,这么久的时间,仍然没有盼来望眼欲穿的救援队,显然“纪元天路”工程发生了重大的变故。
其实我已经有点后悔了,如果最初我们能够克服困难往上挖,两个月下来,也许我们可以向上挖出四、五公里的地洞。离地面近一点,也许我们就可以找到一些树根或者地虫之类的充饥。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而且也确实不知道离地面四十多公里的位置,会不会有树根地虫。炎星的地底世界,一直是人类的未知之谜,通过教科书,能够了解的知识非常有限。
我连续奋斗了两天两夜后,终于开始体力不支、感觉疲倦。
我沿着洞壁向下挪,快到底部的时候我才发现,下面的泥土都是自然掉落的堆在一起,三个女孩子并没有再帮我运送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挖了多远,掉下来多少泥土,但是在黑暗中摸索,我发现原本还算宽松的底部地洞,已经快给填满了。
我不停的挖开这些堆叠的泥土,摸索着前进,心中非常害怕她们都已经死去,一种无法言明的伤痛划过我的心头,那一刻,心如刀割。
几分钟后,我摸到了一只脚,也不知道是属于谁的。沿着往上,终于还能感觉到一丝丝身体的温度。不知道这是丹丹还是云菲,或是心敏,总之,她还活着。
我继续用力将她身旁的泥土清理出来,黑暗中,总算触摸到那个我们说好用来光照的晶板。
按了按启动按钮,谢天谢地,晶石还有晶能。就着晶板的荧光,我看到地洞的情形,忍不住大吃一惊。
中间部位堆着我从上面掉下来的泥土,尽管刚才给我拨拉开,还是有差不多一米多高。这个底部的地洞,已经给三个女孩子扩大到了差不多三米多长两米多宽,四周压实了我落下来的泥土,显然,最后这一堆是她们已经没有体力了。
值得我庆幸的是,三个女孩子分散躺在靠边的地方,都没有给我后面掉下来的泥土掩埋,我依次爬过去摇了摇,没有得到回应,显然她们都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好在,都还活着。
无论如何,我都难以接受她们在我眼前死去。
我在地洞里面休息了一下,几次想要抠下晶板的晶石出来,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一块晶石,只能救其中一个人,另外两个人呢?生与死之间,要让我如何抉择?
体力恢复了一点之后,头脑似乎也清醒了,终于给我想到了办法。
喂血,对,就这样。
四个人中,唯有我还没有昏迷,如果我不能让她们醒来,那么她们接下来的命运可想而知。
让我有点自信的是,这两天两夜里我不停的挖掘,除了一开始吃了两块晶石之外,再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但是我现在感觉的不是饿,只是因为不停的劳作,有点累而已。
我的手上,只剩下最后一块晶板了,这也是我们最后的挖掘工具,不记得是云菲的、还是心敏的。那两把一直带着的镌刻刀,路途中丢失了一把,另一把这会儿在云菲的旁边,显然昏迷之前,是她在用。
晶板的口子太阔,我没有使用,走到云菲身边捡起镌刻刀,尖尖的刀锋还在,正适合小规模的放血。
云菲的脸向上仰着,嘴唇干裂,微微张开,已经到了最后的迷离状态。
我擦了擦镌刻刀,在左臂开了个刀口,让鲜血一滴滴的滴入她的口中。
或许是求生的本能吧,云菲居然张了张嘴,让我更方便喂她。
我干脆将伤口送到她的嘴里,在求生的意志下,她微弱的吸吮着,带给我点点的痛楚。但是我的内心,却是安静祥和的,只要她们活着,我就有活下去的勇气和斗志。
自从梦到那位至高修士之后,我的身体在不停的变化,像出血这样的小伤,只要一会儿就会自己停止。我怕伤口自动愈合,用右手不停的挤着它附近的肌肉,这样才可以保证血液能够不断流出来。
我的伤口并不大,再怎么说,我也不想因为要喂养她们,把自己的鲜血流干。不过在我的心中,始终有一份坚定,那就是,我绝不要、绝不能、也绝不会死在她们的后面。
我用同样的方式又去给丹丹和心敏喂血。不可能让她们吃饱,但是维系着生命,应该还是可以的。
果然她们的气色都明显好转许多,我安下了心,看了看伤口,已经自动愈合,不再流血了。
也许,我真的接受了至高修士的传承,也许,这是噬灵体特有的体质,因果之间,很难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算了吧,纠结于这些根本无用。
我关掉晶板,进入沉沉的睡眠。
气脉一如既往的在成长,在吞吃着我能感应到的一切元灵。白色光芒的闪烁,带给我温暖,也带给我一份静静的安宁。
醒来的时候,地洞中女孩子们的呼吸声都重了一点儿。我伸手摸去,晶板已经不在身旁。果然过了一会儿,菲儿将晶板打开了。她瘦得很厉害,脸变小了,眼睛就显得大大的,正在目不转睛的望着我。
我不想让她们知道喂血的事情,坐起来安排工作。也帮着将这个地洞向四周清理,以保证下面的缝隙不被掩埋。无奈空间就这么大了,泥土再怎么踏实,也还是要占用体积。忙碌了好一阵子,也只腾出了向上小洞下面的那一部分空间。好在我们现在置身在兵道塌掉的顶部,大石的缝隙中不时有灵气传来,暂时还不至于有窒息之危。
我估算了一下体积,如果我把上面地洞的土尽量向两旁踏实,那么掉下来的泥土并不会很多,足够我再向上挖上一两百米。
我和她们三个人说了下这个目标,正准备往上爬。云菲却突然叫住我,对我说道:“等一等,你爬过来,我有事要问你。”
我隐隐感觉有点不安,她一定发现了什么,可是我又逃避不了,只好停了下来问她:“什么事,你说。”她见我没有过去,就转着身子向我爬了过来。丹丹和心敏应该是体力消耗得厉害,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在洞壁旁睁着眼睛奇怪地看着我俩。
我害怕给云菲发现喂血的秘密,连忙找着借口说:“你节省点体力,直接说事吧,不要过来了。”
云菲却没有理会我,一直爬到我身边,才一把抱住我的腰说:“你蹲下来。”整个地洞只有我这个位置可以站立,洞口只有二十多厘米,不够两个人站直,所以她才会要求我蹲着。
我没办法,倾低了身子,云菲拿着晶板在我的全身照来照去,终于给她发现了我手臂上的新伤口。
那一刹,我居然感觉她的目光非常凌厉,忍不住一阵心虚,果然她问起来:“你给我们吃了什么?”
我打着哈哈回答:“没有啊,上面发现了一点草根,我给你们分了一点儿。”
她的声音却突然大了起来,有点激动的质问我:“你当我是傻瓜吗?你这个伤口是怎么回事?”
“啊……这个是在上面不小心弄伤的。”我吱唔着说了个慌。
显然我并不是说慌的专家。云菲只是看了我一眼,就知道我在说慌。她更加激动起来,用力一把将我拉倒在地,双手突然卡上了我的脖子,在那里吼着:“你这个贱民,你怎么能给我喝你肮脏的血。”
我给她吓住了,用力将她的手掰开,咳嗽了好几下才回答说:“不要激动,不要激动,云菲。”
丹丹她们两个人这时也爬了过来,丹丹望着我,伸手来拉我的手臂,似乎想要看个仔细。心敏则是爬过去抱扶着云菲,才转头确认般的问我:“真的?”
我脸红起来,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
我没有想到这样做,会让云菲如此抵触。
果然她的语气更加严厉地说:“我宁可死,也不要喝贱民的血。”然后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对我吼着:“你要是再敢这么做,我就杀了你。”还威胁一般的舞了舞她手中的那把镌刻刀。
我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只是下意识的点着头说:“好、好,我保证我保证。”心中却不知道自己要保证点什么。
丹丹有点气不过的样子,在那里小声的吱唔着:“菲儿姐,你怎么这样呀。”
心敏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云菲,过了一会儿,放开了云菲爬过来抓起我的手臂问我:“怎么样?没事吧?”
我的伤口很小,如果不是云菲刚才照着看,其实也许根本发现不了。没办法,云菲毕竟年龄比我大,修为也比我高,还是没能瞒住她。
心敏看了一会儿后,拍了拍我的手说:“以后不要这样做了,真要死,早和晚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敷衍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地洞的气氛变得非常尴尬,我呆不下去,找着借口往上爬去,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前两天两夜的努力,我估算了一下,大概向上挖了有二百多米的样子。中间走了点弯路,但是这样做,也让我落下去的泥土不算非常多。
我一边爬,一边用力将地洞两侧的散土都整踏实,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又来到了最顶部继续施工。
因为害怕掉下去太多的泥土,我这次挖掘的速度就慢了很多,一边挖,一边向两侧整实泥土。
人忙起来,就会忘记时间的观念,我不停歇的向上工作,直到感觉疲惫欲死,才沿着原路往下走。其实也不算是走了,反正这个洞也就这么大,我只要稍微撑着点双臂,让自己沿着地洞向下滑就可以了。大约估算了一下,我挖出来的地洞怕都有四百多米长了。这次速度比较慢,算算时间,怕是又过去三天了。
果然到了底部地洞的时候,又是漆黑一片,三个女孩子再次陷在那种半昏迷的状态里。
幸运的是,我的努力没有白费,地洞里面并没有多少上面掉下来的泥土。看样子即使这个方向的土地比较厚实,也还是可以强行挤出一个小地洞来。
这次我没有犹豫,找到晶板后,再次给她们喂血。
至于云菲醒来后会怎样做,管她呢,先救活再说。不过这次我留了个心眼,划手臂的时候,就着原来的伤口划开,这样就不会增加新伤口了,这里这么黑,云菲应该发现不了吧。
可是我实在太累了,本来计划着要在她们醒来之前继续上去开工。可是没想到我从一闪一闪的从睡梦中醒来时,又迎来云菲那双逼问的眼睛,我不敢停留,马上找借口要方便,让她们关闭了晶板。方便完之后,我根本不给她们反应过来的时间,直接在黑暗里摸索着就爬了上去,隐约中听到云菲在那里咬牙切齿的骂我:“这个贱民,肯定又给我喝他肮脏的血。”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件事。在我的心中,并没有贵族和平民的等级观念。
这些事情离我非常遥远,在我来到这里之前,还从来没有真正接触过。我也许幻想过那个贵族女同学,但是,我并没有让她知道我的内心世界,也从未让任何人知道,我曾经有过的那点点奢望。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坚持,还能继续多久。让我无法放弃的信念,是对生命的渴求,同时,也是对三个女孩子沉重的责任。不管怎样,我死之前,就要不断的努力,不断的寻找生存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