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菲姐,你在想什么?”
“丹丹,这样活着好累。”
“是啊,可是子城哥哥不让我们死。”
“丹丹,你怕死吗?”
“我?……怕。”
“我不怕,我觉得我这样活着,就是一个拖累。”
“丹丹,你怎么不说话呢?”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如果我们一起死了,子城就可以不用管我们了,只要管好他自己就可以了。”
“啊?可是我每次都觉得自己会死掉的,却又醒了过来。”
“那是因为子城给我们喝了他肮脏的血。”
“云菲姐,你不要骂他,子城哥哥是为了救活我们。”
“我不要他救,我宁可死掉。”
“…………云菲姐,我不懂。”
“菲儿。”
“敏子,你醒了?”
“嗯。我早就醒了的。”
“那……”
“菲儿,你有想过吗?如果我们死了,子城会怎样?”
“他?……肯定挖洞更快了,不用下来管我们,只要寻找生路就可以了。”
“菲儿,你错了。我们一旦死了,子城也会跟着死掉的。”
“不可能,他怎么会自杀?他的性格不是那样的。”
“不是自杀,他不用自杀,也一样会死。”
“敏子,我想想,我想想……”
“其实你也懂的,是么?”
“云菲姐、心敏姐,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啊?我怎么听不懂?”
“丹丹,没什么,我在劝菲儿。”
“云菲姐?劝她做什么?”
“丹丹,没事了,我明白了。”
“啊?云菲姐,你明白什么了?”
“我们要好好活着,尽量不要死。”
“啊?要是可以活着,谁想死呢?”
“是啊……”
修士和凡人的最大区别,就是在能量的使用方式上。
凡人只能够使用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但是修士,却可以沟通不可见的元灵和斗气,最终得到无与伦比的超强战斗力。
我没有想过,如果她们自杀,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庆幸的是,她们也没有这样做。
我已经完全断却了食物,每两天或者三天到下面的底洞去一次,通常云菲她们都是在半昏迷的状态,都需要我喂血。其中只有一次,迷迷糊糊间丹丹醒了过来,她死也不肯喝我的血,不停的哭泣。但是我不能时时刻刻的在她们身边照顾她们,只能强行给她灌了一些。
我唯一的休息方式,就是得着那个奇怪的梦入睡,如此的循环反复。
到了后来,我开辟的地洞越往上走,我浪费在路途中的时间就越多,效率也是越来越慢。但是冥冥之中,我却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我坚信我一定可以找到求生之路。
丹丹的晶板晶能越来越少,现在我下去也最多只是看看时间,有时干脆不看,一切都摸黑着进行。对于我的喂血,云菲也不再像开始那样抵触。有时候她在半梦半醒之间,会自然的依偎我,似乎想要将我抱紧。不管她的嘴里怎样的骂着我,但是她求生的本能还在,终是抵不住我血液的诱惑。
随着工作的深入,我的体力虽然还好,体重却越来越轻了。不时用血液喂养她们,我似乎并没有越来越虚弱。但是,瘦下去是一定的,我自己都可以感觉到自己瘦了。
幸运的是,我现在在工作的时候,还能感觉到气脉在不停地吞食身边一切的能量。如果静下心来感悟,就如同我在修炼时那样,它不停地吞噬着我能感应到的一切元灵。
这种不是修行却胜似修行的状态,真的非常神奇。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让我一直维系着身体的活力,不至于饿死在这儿。
向上的地洞因为我不停的上下活动,已经变成得越来越结实,连我向上爬行时留下的脚印,都慢慢变成了一条另类的道路。
这次上来之前我看了看晶板,我们在这个黑暗的地下世界,已经渡过了三个月零十一天的久长时光。
在努力了这么久之后,我终于得到自己盼望已久的回报。
就在今天,开工没有多久之后,我就听见了右侧隐隐约约间,传来了“哗哗”的响声。再往上挖,这种响声就越来越清晰了,而且,可以确定是右侧传过来的。
我开始调转方向,并且仔细的观察泥土是不是水分越来越多。因为我在教科书里面看到过,地下世界中,除了地兽、地虫还有河脉。如果我正好挖在一条河脉下面,那就真是自寻死路了。
不过,一切都好,进展顺利。
声音一直在右侧,我挖掘的横向地洞,也并没有更多的水分浸出来。
前方的土壤越来越松动,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几个小时后,我忍不住大笑起来,因为我终于挖空了。
前面隐隐中有流光逸动,同时从洞口传来一阵沁人心脾的灵气,让人精神为之一振。刚才听见的“哗哗”响声,也更加清晰的从下方传来。
从声音的反馈来看,我正好把地洞挖在了一条地下河脉的旁边。这是最幸运的结果了,如果低一点,我们就会给河水淹没。
艰难的从地洞中伸出头来,眼中所见,一片神奇的美丽奇景,让我这个没什么艺术才华的人,都难免要感叹天地之力的鬼斧神工。
我的位置,离地下河脉很近,下去一两米的位置,就正好是地下河脉的岸边。而且这个地下河脉的洞顶和四壁间,生长着一种淡淡荧光的苔藓,营造出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仿佛让人觉得来到了天外之域。
我欢喜了一会儿,终于冷静下来。将自己进来这个位置的地洞口扩大,多出来的泥土和石块被我建设出一条走道,因为我担心云菲她们三个女孩子爬到这里的时候体力不支,掉到河里面去,那可真是乐极生悲了。
安排妥当之后,我不再犹豫,带着喜气原路返回到底洞那里。这次相隔的时间只有两天左右,三个女孩子都在躺着休息,并没有昏迷。我把喜讯告诉她们,大家都振奋起来,本来消失的体力,仿佛一瞬间回到了体内。我让她们依次向上钻进我开出来的地洞,自己走在最后,这样可以避免她们体力不支,从上面掉下来。
果然我的细心是有必要的,中间有几次,最上面的丹丹失足掉落,又惯性的引起她下面的菲儿跟着掉落下来,然后就变成了心敏骑坐在我的脖子上。
这种状况连续几次之后,连原本应该有的害羞或者担心,都只剩下欢快的笑声了。
一步一磕间,我们终于离开了这里。虽然不说马上就能逃出生天,但是,最少我们有了灵气有了水。如果幸运,也许还能够在水中寻找到鱼类做食物。
地下河脉离地面还有多远,我没有准确数字,大概加估计,我这些天的努力,可能挖了有两、三公里的样子。也就是说,我们离地面,还有四十七、八公里的遥远距离。
我们也如愿以偿地在地下河道里找到了需要的食物。这条河脉中没有鱼类,但是四壁的苔藓,是可以食用的。它有个学名叫地火荧虫,取的是虫的名字,其实却是珍贵的药材,可以帮助修士增强对元灵和斗气的沟通力。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就是可以增加境界。
按照云菲的说法,这种东西,在整个东洲可能都找不到一公斤,没想到在这里却是成片成片的生长。
我们四个人坐在河岸边休息了有两个小时的样子,脱离地洞那样漆黑的困境,感觉来到这里就像是天堂。迷迷糊糊间,我靠在河岸边睡着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丹丹和心敏正高兴的在水岸边嬉戏。云菲坐在我的旁边,她已经洗过了脸,虽然较之我最初见到她的时候清瘦很多,却仍然保存着国色天香的底蕴。前段时间因为喂血的事件,她常常对我横眉冷齿,似乎非常不耐见我,口中也常常贱民贱民的叫着。
我虽然没有太多的阶层概念,但是起码的自尊心还是有的。见她正看着我,我也不想去触她的霉头。自己站起来,走到了河岸边。
刚才我只来得及喝了点水,这会儿终于可以好好洗漱一下了。正低头捧水间,河水的倒影中却突然发现云菲居然跟着我来到了我身后。
透过四壁微微的彩光,倒影里我可以看见她的脸上,居然带着一丝顽皮的笑意。我正在奇怪,没想到她果然不安好心,在我的身后发力,一把将我推进了河水里。
东洲人类被陆兽压缩在内陆中,虽说有河流,但是会游泳的着实不多。我也是旱鸭子,一落入水中,吓得手舞足蹈,在那里“啊啊”的惊呼,如果不是给水呛住了喉咙,我都要喊救命了。
不过很快我也反应过来,这水虽然凉凉的,其实却很浅,我翻滚了这么久,站起来的时候,水深也不过刚到我的腰际而已。
云菲在岸边“哈哈”的大笑,见我稳定下来,带着点得意的笑容对我说:“贱民,让你总是不听我的话,给我喂血。”
我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河水,讷讷的回答她:“那不是没办法了么。”
云菲却并不在意我的回答,向我招了招手说:“你过来。”
我有点憈她,并没有马上过去,反正身上也湿了,干脆蹲在河里耍赖:“我要洗澡,不过去。”
她可能给我的表情逗笑了,开心的笑着,也走到水中向我扑来。我还来不及躲开,已经被她一把扑倒在水中。云菲显然会游泳,我乱动着,她却很有章法的游走,过了没一会,我就给她拖到了靠岸边近一点的水中,总算可以露出头来呼吸点灵气。
云菲坐到了我的旁边,两只手都伸出来摩挲我的头发和脸夹,动作很是亲昵。我有点惊讶,喊了一句:“云菲。”却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她的脸上带着点母性的光辉,动作很轻柔,似乎还有点陶醉其中,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贱民,舒服么?我还没帮人洗过头发呢。”
我点了点头,不敢轻动。任由她帮我洗洗弄弄。过了一会儿,她可能觉得洗好了,对我命令道:“低头,靠水近一点。”
我照着她的话做,她就又从河中用手勺上水给我浇头发。
三个多月了,我原本的短发长了很长,加上还带着孩子气、有点清秀的脸庞,水中的我看上去倒有点像个女孩子。
我感觉有点怪怪的,云菲却似乎喜欢我这个模样,等帮我洗得差不多了,还感叹了一句:“贱民,你很英俊哦,以后会是个美男子。”
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这句话,过了一会儿,觉得她的态度还算不错,不免有点小心的说:“云菲,那个……可不可以不叫我贱民呀,好别扭的。”
她却突然又站起来从后面抱住我,嘴里嚷着:“我就叫,我就叫,谁让你总是不听我的话。”可是语气却是越来越轻,渐渐中带着哭泣。
我不太能明白女孩子的心事,反正她也没有太剧烈的行为,我就任由她动作好了。
丹丹和心敏显然都已经洗了一下,衣服虽然是湿的,却已经干净了不少。我再回头看看云菲,才明白原来只有我最脏了。
这些日子,我每每都是在最前面挖掘,衣裤早就磨损得破败不堪,这样随着水流一洗,到处都是碎片。云菲本来还在那儿带着点悲情,却突然发现我的衣服被洗得越来越少,忍不住破涕一笑,有点幸灾乐祸地说:“贱民,你的衣服和裤子都要被水吃掉了。”
我摊了摊手,回答她:“没办法,这工程服质量太差。”其实工程服都是修士专用的,比起普通人的衣服,不可同日而语。只是,再耐用,它也是有个限度的,经不起我这么的折腾。
云菲“嘻嘻”笑着,居然带着点诱惑的问我:“贱民,想不想让一个贵族给你洗澡?”
我吓了一跳,连忙说着“不敢”,摇着头挣扎逃开,开什么玩笑,我可不敢让女孩子给我洗澡,那多不好意思呀。
云菲给我动作惹得“哈哈”大笑,笑了好一阵子,才在那儿有点不服气的骂我:“哼,胆小鬼。”
闹腾了一下,似乎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又没有那么尴尬了。我将衣服烂掉的袖子都用力撕掉,裤子上的破布也撕掉,最后变成了一身带着不少破洞的短裤背心。等我上岸,丹丹和心敏也走了过来。心敏把我上下左右都瞧了个遍,才有点赞叹的说:“子城,你这样穿居然蛮帅呢。”
我笑了笑,有点得意的应着她:“还好啦,哈哈。”
到了这里,云菲和心敏都已经能够感应到冰灵了,完全可以一边修炼一边寻找出路。
我们商量了一下,沿着这条河道往上去,因为往下随水漂流虽然快,但是却非常危险。谁也不知道下游将通向何处,如果是向大海,那离我们现在的位置,还有几十万公里,根本与我们想要回到地面的目标背道而驰。
修士毕竟比普通人强大得多,丹丹用法力祭放出一个巨石术。我爬了上去,很轻松地就把这四周的地火荧虫搜刮了大半。几个人洗净后美美的吃饱了一顿,又趁着药力修炼了一番,才开始往上走。
我不知道这个地火荧虫对我有没有用,但是感觉中,药力也像那些元灵一样,被送入气脉中当成了食物。
这一路我们就轻松了很多,地下河道的险地很少,大部分地区都是旋转着平缓向上。偶尔有一两个高坡,丹丹祭几道巨石术就解决了问题。除了地火荧虫,我们还在河岸边发现了好些珍贵药草。
初级法士境的修士,每小时保持五十公里完全没有问题,而中高级法修,则可以达到五十五至六十公里。不过三个女孩子都很体贴,迁就我这个凡人,把速度放缓在四十公里的步进。算下来,除了修炼和采药,我们每天都要奔走差不多七、八百公里的样子。
走了两个多月之后,我们终于走到了这个地下河脉的一处节点。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里有一处很大的地下湖,黑暗中我们无法准确判断它的长宽,只是感觉一望无际的模样。而且在这儿,地下湖分流了四个河道,我们上来的路,只不过是其中的一处河道而已。
这个地洞非常巨大,顶穹上长满了彩光四溢的地火荧虫,但是这里就太高了,不可能使用巨石术采摘。我们四个人中没有一个能够飞行的修士,尽管知道这样的地火荧虫药效更好,也只能失之交臂。
还没来得及欣赏这儿的美景,却听见湖水中传来巨大的“呵呵”声音,云菲赶紧拉着我们退后躲避,不用说,这个地下湖里面,肯定有大型的水兽。
我们找了个大石块躲在后面,不敢发声,静静的向着湖面观望,几个小时后,又听到那个巨大的“呵呵”声。这次云菲似乎肯定下来,轻声对我们说:“应该是清河鲤,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开启灵智。”
清河鲤,东洲两万里清河湖的特产水兽。成年鲤兽大约五、六米长度,几千公斤左右。凡人可能对付不了,但是对于修士来说,只要是没有开启灵智的,根本不构成威胁。
我虽然退化成了凡人,由着惯性,倒也并不怎么害怕,打着趣对她们说:“终于可以开荤了。”
丹丹轻轻推了推我,也开着玩笑:“天天吃药草,是不是觉得自己像头牛角兽?”我“哈哈”的回答着“是呀是呀。”
云菲却比较警觉,对我们说:“别着急,也许只是其他水兽的食物。我们在这儿等一等,看看有没有水兽来巡视。”
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高境界的水兽陆兽,都有自己的地盘,会派手下定期巡视。
对于开启了灵智的兽类,其实分工等级更为森严,自有他们对下级的役使方式。
我们也没有急于行动,这条湖挡在这儿,我们要想回到地面,只有找到它的上游河道才行。可是我们从下游过来,如果不渡湖,不可能走到上游河道那边。这里黑压压的一大片都是水域,不探明危险,着实不敢用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这些天我和丹丹跟着云菲学会了游泳。心敏原本就会游,加上云菲,闲时我们不停磨练技术,倒也并不担心会游不过去。毕竟对于修士来说,要渡河有很多的辅助手段,比如联手祭放一个大冰凝术,就可以制造元灵冰块,可以短时间内用作舟船。
云菲称得上良师益友,她和心敏还有那个安三,都是东洲漓城法神学院中级学园班的学员,因为是贵族,被父母凭借裙带关系安排到“纪元天路”工程来渡金。原计划是一年之后,再想办法调任到漓城的国家机构中去,可是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云菲和心敏在学院的时候,就参加过好几次战地实战训练,有一定的战斗经验。这一路上云菲教了我不少修士战斗的基本常识,和她比起来,我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
在这里静静等了半天之后,我们差不多码清了规律,清河鲤基本上每几个小时就会“呵呵”的叫上一次,而它一叫,这周边的水域就有明显的波纹,很明显它在召唤自己的食物。这样看来,这条清河鲤肯定开启了灵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