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静悄悄,大家都坐着,也没有人说话。
我都不明白南宫极至两兄弟这是要闹哪样。以修士的体力,就算他们是法修士,也不用才几个小时,就需要休息吧?
可是我现在除了能动动脑子东想西想,其他的事情都沾不上边儿。
天空的炎月仍然高挂,只是从我的角度看上去,似乎突然变得阴暗了一点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很快,我就确定了,这是事实。
那边正在修炼的法圣最先发现异常,突然大叫起来:“噬灵雾,不好,有邪修。”
这傻蛋居然第一眼看向了我,见我仍然躺在地上,眼勾勾的望着他,才打消怀疑,向左右看去。
南宫极至也惊醒般的一跃而起,嘴里嚷起来:“怎么回事?我的元灵沟通不了了。”
那唯一的女性这时也警觉起来,大声说道:“神尊,我们中了邪修的暗算,这是噬灵雾。”
最先开口的法圣再次盯着我,大声叫道:“你这个恶修,肯定藏有同党。快快从实招来。”
这时那名剑圣也站了起来,他向我走了过来,一脚踩在我的头上,咬牙切齿的问:“袁子城,速速招供,免受皮肉之苦。”显然他的斗气也受到了影响。
我蔑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回答他:“你该小心你自己身边的人才对。”
没想到我出口成谶,这句话才说完,他突然惨叫一声,手摸向自己的左肋,那里被他旁边的南宫极至刺了一个大血洞,鲜血像喷泉一样冲了出来。同时,那边的那名法圣也是惨叫一声,在不远处倒地不起,显然也是中了南宫极行的暗算。
这名剑圣只来得及转了个身,看向他旁边的南宫极至,嘴里无力的“你”了一声,就摔倒在地。
南宫极至瞧都不瞧他一眼,双目向我看来,嘴里有点不屑地说:“你还客气什么?”
这句话不明不白,我都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却听见最后那名女性惊叫一声,嘴里大喊起来:“南宫极行,你果然是邪修。”
南宫极行的声音传来,“嘿嘿”的笑着说:“好久没能采补新鲜的元阴了,你还是处女吧?别让哥失望哦。”
那女法圣在哪里无力的喊叫着:“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元灵无法祭放,没有了护体术,她和普通的凡人女子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嘴里只剩下软弱的求饶和哭泣。
南宫极至可能觉得吵闹,对着那边喊道:“极行,别这么着急,等我先吞噬了这小子的元神,你再采补她的元阴。”
南宫极行的声音在哪里回答着:“四哥,我知道,我给她喂点软筋散,再捆起来,免得吵闹。”这时他提着那名女法圣走入了我的目光所及之处,那女法圣已经全身被缚,嘴里塞着一团烂布,无力的挣扎着,像极了一只待宰的母鸡。那可怜的目光,居然凄凉的望着我。似无限的悔恨,又似无尽的遗憾。
我歪了歪嘴,无力的苦笑了一下,此情此景,我又能如何。
南宫极至却压根没有去注意他们。手轻轻一挥对南宫极行说:“好了没有?软筋散别是过期的吧?”
南宫极行可能也没想到他哥还会搞笑一下,一时没弄明白,一本正经的回答他:“怎么可能,八个小时之内,保证她跟一条死鱼一样,什么法术都祭放不了。”
南宫极至对他的幽默感深觉失望,不耐烦的说:“行了行了,你还当真了,快把她放在一边,将你的噬灵雾收起来。要不然你我都无法运转元灵。”
南宫极行点着头答应下来,随手那女法圣扔了下来,一脚踢开。也不管她在哪里闷着嘴痛苦的哼哼,自顾自的盘坐下来,然后闭上眼睛。刚才炎月下的朦胧,随着他的祭法逐渐散去,一团灰蒙蒙的云朵,被他渐渐的吸入口鼻之中。
这种法术倒很神奇,我有没有可能借鉴一下呢?
心中才有了这个念头,南宫极至却已经再次盘坐下来,他对他弟弟吩咐道:“五弟,小心帮我护法,如果他的元神想逃,你切记不要打散,只管用火沙困住即可。”
南宫极行点头应着:“好,我知道了。”
我也不明白这两兄弟要对我做什么,但是听到元神这两个字,隐隐想起邪修中的吞噬修行方法,据说就是依靠不停的吞噬其他修士的元神,炼化后用来增加道术。
元神被吞,身体并不会马上死去,依然保留活力,只不过思想僵化,行尸走肉而已。
可是我即便知道结果,却无力反抗,只觉得大脑一开始有一点迷糊,渐渐的连眼神也模糊起来。我用力将牙一咬,十二功自行运转起来,顿时又回复清醒。南宫极至惨叫一声,嘴里狠狠的骂起来:“这小子有法术护卫元神。”
南宫极行眼巴巴的望着他问:“四哥,不行么?那怎么办?”
南宫极至叹了口气,回答他:“先容我想想办法。”他抬头望向天上的炎月,似乎极不甘心。
过了十几分钟,南宫极至突然转向他弟弟说:“极行,你把那女人拉过来,让她与这小子交合,定可破了他的法术,乱掉他的心神,为我所乘。”
南宫极行“啊”了一句,看向那女法圣。那女法圣一直在试图挣扎脱困,早已力尽,听见南宫极至的话,仿佛泄气一般,眼睛看向我,居然有那么一丝温柔。
我皱着眉头。金丹大成之前,我一直锁阳永固,连菲儿和丹丹多次撩拔,我都狠心拒绝。没想到,终是功亏一溃。今夜,只怕是难保真身了。
我尚在踌躇,南宫极行似乎更不甘心。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女法圣,一付割肉的表情。连走向那女圣的脚步,都不自觉的放慢了。
“五弟,事关家族兴衰存亡,岂可在意小小美色。妇人多的是,待回到中都,哥哥再亲自帮你物色。”南宫极至也看出他弟弟的秉性,开口劝解道。
南宫极行走了两步,突然停顿下来,走回南宫极至身边,似有喜色的说:“四哥,我想起来了。我的身上有云浪之药,给这小子服下,当可破了他的元神护卫术。”
南宫极至“哦”了一声,大喜道:“好,你给他灌下去。”果然两人都是大坏蛋,坏水一堆一堆的。
南宫极行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走到我身边,用力捏开我的嘴,给我灌下了半瓶似甜似酸的药水,才转身离开。可惜我的神力都被这该死的朱罗天网锁住了,完全无力反抗。不然我一定咬住南宫极行,让他明白明白什么叫做二十万斤力。
这药水非常霸道,我不停的运转十二功,可是没有气脉循环,十二功差强人意,我渐渐忘乎所以,身体一阵燥热,完全不记得身在何地,目光只是殷切的看向那唯一的女法圣。这一刻里,她似乎化成了菲儿和丹丹的样子,满是诱惑、满是可爱。
南宫极至发现我的异样,大喜着再次盘坐在我面前,双目紧紧的盯着我,一种异于平时的威压接踵而至。
我的脑子里,一时有点昏沉,一时又被欲望冲击得魂不守舍,渐渐感觉到似乎自己开始向上飘离。我一惊,又掉了下来。可是一掉下来,又开始昏沉。又慢慢向上飘去。
如此数次,南宫极至也是咬牙切齿,满头大汗。
南宫极行看出异样,在旁边问道:“四哥,要不,放他点血,让他昏迷?”
南宫极至摇着头说:“半死的话,元神一出来就飘散了。血放得少,反而让他因疼痛再坚定,更难吸出元神了。”
南宫极行点了点头,就没再说话,静待结果。
我也不知道吸出元神是什么意思,但是那种身体向上飘离的感觉,很像是我曾经经历过的魂渡。如果让他成功了,只怕我真的要魂飞魄散。
可是,我没有气脉做根基,也只是凡人一个,渐渐中又被南宫极至将元神抽离根底,只觉得自己不断向上飞起。好在每次到了一定的高度,我又会灵光一闪,再次掉落下来。
如此反复数次,南宫极至已经大汗淋漓,变得虚弱无比。他突然开口道:“极行,你再给他灌药。这小子心志极强,待会用你的元灵,助我一臂之力。”
南宫极行答应着“好”,继续给我灌药。
灌完药后,他开始盘坐在南宫极至身后,双手将他抱进怀里,姿势难看之极。
这就是元灵传功?可以将多个人的元灵,集粹在一个人身上使用的元灵传功?我听说过,没试过。但只那个姿势,我觉得如果是在男女之间,虽然暧昧,却还算可以接受。可是,男男之间,我去,是不是有点不忍直视。
算了,到了这时,我居然还能想到这些。
那种昏沉的感觉,又来了。眼皮好重,只想一觉睡过去。却又偏偏睡不着。感觉自己一直想要飞出去,越飞越高的感觉。
在他们两兄弟的合力祭术下,我渐渐感觉再难抵抗。身体仿佛浮浮沉沉,飞上去的时候,一阵轻松却又不断抗争。掉下来的时候,又肢体沉重浑身燥热,无法集中精神运转十二功。渐渐的,这种挣扎也越来越无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感觉到一阵神清气爽,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了半空中。
天上的炎月已经偏斜,马上就要西沉了。荒漠的景色也历历在目,向下望去,高远无边的荒漠尽收眼底。
好轻松呀,真的,我一直被朱罗天网束缚住,早就压抑得难受之极,此时却感觉无比的轻松和舒适。
正心神俱爽之际,突然南宫极至那张巨大无边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一种沉沉的压力从天而降,遮天蔽日。
他“哈哈”大笑着,嘴里狂喜的嚷着:“真的是武圣元神,真的是武圣元神。我造化大了,哈哈。”
我意识到不妙,难怪我突然间破体而出,原来是被他把元神抽离了身体。
果然我向下望去,四个小人尽入眼底。我自己,木讷讷的躺倒在地上,南宫极至和南宫极行还是那样抱着在祭法。那名女法圣,却已经坐了起来,正在抓紧时间,努力恢复元灵运转,想要摆脱困境。
只是这一切,我明白过来也没有用处。我发现我根本没办法让元神逃跑,双脚踩动之时,却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根本无处着力。
好吧,其实我也没有双脚,我只是一束金黄色的雾团。
平时的气脉循环飞行之术,也施展不开。因为我没感觉到身上的气脉,仿佛就是一个普通人,只是感觉真实一点,没有那么朦胧。
可是说普通人也不是,因为我能够飘浮空中。
是的,不是飞,只是漂浮。
南宫极至可能根本不会想到,我还能这么有闲情逸致,去研究什么元神状态。他的大脸对着我,嘴里喃喃有声的念着我听不懂的咒语,呜啦呜啦的难听之极。
念了有一分钟的样子,他突然张开大嘴,对着我用力一吸,嘴里喊了一句:“来。”
我竟然真的不由自主向他的嘴里飞去。那嘴中也没有牙齿,就是黑洞洞的,似乎满布着冤魂。
我完全无力抵抗,感觉自己陷入到一片黑暗里,四周什么也看不清。什么冥视神通根本毫无作用。只听见南宫极至的声音在外面得意的说:“总算成功了,待我炼化他的元神,五弟你就可以尽情享用新鲜元阴了。”
南宫极行却在那里回答他:“四哥,你别再废话了,我都快支持不住了,早就全身无力了。这么久了,可别让这女人的软筋散药力过了。”
南宫极至可能也觉得自己有点得意忘形了,应了声“好好好”,又开始吱吱呜呜的念起咒语来。
一片黑暗中,我渐渐感觉自己的身体不断飘散,如果这也算身体的话。而且飘散的光芒与四周迥然有异,我的是金黄色的,纯净,高尚。
好吧,高尚与否根本没有意义了,我明白,如果等这些金光飘散个干净,我就已经死了。也许我的身体还没有死,但是我的灵魂,我袁子城这个人的思想、记忆,已经死去。
我试图感应自己的手和脚,想将它们都凝聚起来,不让它们飘散,却总是感应不到。这种状态,仿佛只是一团雾,一团气,却偏偏代表着我。正急切间,突然间一团亮光自我的头上闪现开来,一个久违的法阵,旋转起来。是的,这个法阵,就是我找寻了几十年,都没能够找到的那个至高修士的传承法阵,此刻,它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高远。
随着法阵的旋转,一个宏大伟岸、又非常严厉的声音自法阵中响起:“大胆狂徒,竟敢窥视至高大宝,死!”
随着这个声音的一个死字落下,南宫极至“啊”的惨叫声凄厉响起。然后我突然感觉自己又重新回到了身体中,目光所及之间,渐渐清晰。南宫极至却已经七窍流血,全身抖动,四脚抽搐,正在垂死挣扎。连南宫极行都是口吐鲜血,在哪儿大叫:“怎么了?四哥,你怎么了?”
紧接着,我发现束缚在身上的白色光芒有所松动。气脉竟然再次运转起来,我用力一挣,果然气脉的循环越来越快,开始吞吃束缚着我的朱罗天网。
南宫极行发现我的异状,放开南宫极至,从腰际掏出一把带血的匕首,站起来向我走来。
虽然我仍然不能运用真气战斗,但是气脉流转之下,已经能够闪避。急切间,南宫极行两次都没能刺中我。他毕竟不是剑修士,没有元灵之力祭放法术,怎么可能单纯依靠体力将我拿下?
担搁了这么一会儿,旁边一直在试图恢复元灵的女法圣,终于站了起来。她来不及挣开身上的绳索,用力吐掉口中的破布,一个火球术就向着南宫极行祭了过来。显然软筋散的药效已经过去,她能够祭放法术了。
南宫极行可能因为帮助他哥哥祭行邪术,遭遇反噬后非常虚弱,根本没来得及躲开,被女法圣的小小火球术击中带倒,在地上滚了两滚,才将火焰熄灭。
他见到女法圣又一个火雨正在酝酿,吓得大叫起来,连南宫极至也不管了,撒腿狂奔,一会儿就踪影全无。
那女法圣顾不得出丑,用一团火苗在自己身上烧,连着外衣烧了小半刻钟,才终于将捆住她的绳索烧断。她挣开绳索,小心翼翼的走到南宫极至旁边,推了一下仍在盘坐的他,南宫极至应手而倒,早就已经气绝身亡了。
女法圣松了一口气,走到我旁边,看了看我才问道:“你怎么样?我怎样才能把你放出来?”
我摇了摇头,这东西谁知道怎么解开的。要知道,这可是皇级境高手才能炼制的法器。不过,没事,给我点时间,我的气脉能将它吃掉。
“不用管我,过几个小时,我就能出来的。”我对女法圣说。
女法圣点点头,死里逃生,惊魂未定的心悸尤在眼前。她又害怕起来,对我说:“我们换个地方吧。我带着你走,好不好?”
我也害怕南宫极行恢复法力之后,再次回来。这女法圣明显境界没有他高,只怕不是他的对手,连忙点头说好。
女法圣转头看了看,那名法圣和那名剑圣,都早已僵硬。她叹息了一声,抱起我向着人类故旧之地跑去。
我也不管她在想些什么,一路运转气脉,三个多小时之后,身上的朱罗天网支离破碎,化为了虚无,消散在灵气中。
“袁子城,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额,这个,你知道,我这个人记性很差。”
“是吗,我还以为你舍身救过我,我在你心里和别人有点不一样呢?”
“啊?有吗?我什么时候救过你了?”
“你个死人,我是淳于静芊,记起来没有?”
“哦……好像……有点……”
“你要不要这么酷呀?我是你同学,一起去中洲留学的同学。你在去的路上,还曾经和我在一个组,还帮我挡住了两只火系灵兽的攻击,还把灵兽的兽丹也给了我。记不记得了?”
“我……好像有点印象。”
“你是什么意思呀,枉我一直牵挂着你。”
“啊?这个,我是真不记得了。我记性一向好差的。”
“你的两位新妻子前一阵子来登记鹏灵飞行兽,都是我帮你们办理的手续。现在记得了吗?”
“啊?是你呀,你不是在交通运输部吗?”
“…………我是听到有人说你是邪修,主动到帝属军,要求协助缉拿你的。”
“咱俩是老同学,你不用这么绝情吧。”
“你个傻子,我是想救你,是想救你。”
“哈哈,我知道,我知道,一路走也无趣嘛,开个玩笑而已,谢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