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兴冲冲的从中洲回来,信心满满的要击杀南宫极行一血前耻。
没想到,只是一个笑话。
我没有见过中洲帝属军作战,对他们的实力心中没底。但是,东洲帝属军的战斗力,绝对比我以前曾经见过的城防军、至高征召军,强大十倍不止。
他们的个人修为也许并不高,大多数只是剑仙、法仙之类的。但是在统一指挥,灵活布局,坚定执行的三大军事化协作概念下,他们的战斗力,成倍数提升。
在我不想杀人的情况下,他们的优势十分明显。
我在临近帝都的津语城换掉了衣装服饰,身上只不过几块晶石而已。好在我也不用消耗什么晶石,如果不是必要,我甚至两、三个月不吃不喝都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我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似乎,在我的身后,仍然有人在使用秘术,跟随我的行踪。
按理说,南宫极行对我的陷害已经成功,没有必要再来横生枝节。
为什么我总有点不安心的样子呢?
奔逃了一夜,炎昼来临的时候,我在津语城找了个落脚之地。这里是津语城的内陆河河边,有一片草地,非常干净。我躺在这里,稍事休息。河中船只来来往往,都很繁忙。
天地间,仿佛只有我这一个闲人。
下一步何去何从,是继续报仇,还是就此隐修,都是一个难以选择的问题。也就是我的修为,才能在昨天的千军万马中逃脱。换了任何一个剑圣,或者法圣,想要从容而退,都是妄想。
休息了一会儿,精神回复过来,我打算重返帝都,打探消息。
炎日明媚的白天,本应该温暖舒适,可是我却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河中的一只凡人船上,一张似乎熟悉的面孔,带着苍白的笑容,隐隐中仿佛在耻笑我的无能。
是的,那个将我带入地下刑场,自称队长的男人。
他仍然带着那种自高自大的神情,随意的靠在身后船只的船楼上,船上的凡人,各自劳作,根本没有发现这儿已经多了一个陌生人。
神级境修士,到底有怎样的神通,我不尽了了。但是,会瞬移,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他们的飞行步进高达三百四十。是的,比我的鹏灵鸟还要快八十公里每小时。当然,这种飞行速度,对元灵的催发,对法力的消耗,都非常大,不可能持久。但是每三个小时一次瞬移,再加上足够速度的飞行冲刺,要什么样的速度才能逃脱神级境的追捕?是一个未知的迷。
简单的来说,全凭运气。因为神级境修士的瞬移是直线的,如果他追错了方向,那么,他比普通的修士飞错了方向更麻烦,因为会离得更远。但是,如果他的方向是对的,很少有神级境以下的修士,可以逃脱神级境的追踪。
这是个无解的难题,你跑得再快有什么用。就像我一样,现在地面的步进已经高达二百八十多,一般的法圣,剑圣根本追不上我。可是如果神级境要追我,他都不用在地上跑,一个瞬移,就在前面等着你了。
我这次回来后测试过了,我的飞行速度仍然非常慢,非常让人着急。菲儿和丹丹还有冰丫头,进阶法圣之后,个体飞行的速度都有二百步进了。
而我呢,好吧。我承认,我能飞起来就不容易了。六十步进我已经感觉很满意了。
只是对比人家的二百步进,我真的有如龟速。
好在我有二十万斤的巨力,不用飞行,单纯使用跳跃冲刺之类的体能技巧,可以临时达到五百至六百步进的瞬间速度。
这个速度,用来战斗威力无穷。
用来逃命嘛,差强人意。
看到队长,还能有什么想法吗?他可是南宫极行的同伙。我是很想冲到对面船上把他干掉,只是他这种老神在在胸有成竹的模样,显然境界要高于我。
我转身继续逃奔。他仿佛也没有追我的意思,顺船而下,居然就这么让我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可是,三个小时以后,我跨越津语城,正在犹豫要不要返回。他又出现在不远的后方,仍然是那副欠揍的表情,仍然是那胸有成竹的面孔。
没办法,我继续转道而下。
一路往润普城而来,每当我以为已经甩开他了,他又出现在不远的地方。我也不明白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总之,他在不停的赶着我走是确定了的。
因为我曾经有一次回头和他战斗,他却并没有使用火系法神的大咒术。而是不停的使用风沙狂暴术,火球术之类的速放法术不停折磨我。最后惊动了当地的城防军和帝属军,我不得不转身逃开。
渐渐地我也发觉了,只要我想往帝都或者人类故旧之地的繁华城市跑,他就会动身阻止我。但是如果我的目标是格鲁荒漠这边,他就只会在身后慢慢的缀着我。
有什么样的阴谋,在格鲁荒漠等着我呢?
从清河城下属的清河沙漠边城,沿人类故旧之地贴边走,一直到中部沙漠边城,绵延二十多万公里,这二十多万公里,也是人类故旧之地与格鲁沙漠的直接交汇线。菲儿和丹丹还有生死未卜的敏儿,就曾经沿着这条交汇线,一路寻找我。
我也曾沿着这条交汇线外围的格鲁荒漠,一路修行一路行走,最终抵达中部沙漠边城。
润普城再往南下,就是清河城和中部沙漠边城中间的润普沙漠边城。
看这位法神队长的意思,是要将我向着沙漠里赶。
他有什么目的呢?
我不认为我会被他杀死。因为几次交锋,他的法术虽然犀利,却无法将我致死,多几个这样的法神我可能会害怕,一个人,真没什么让我担心的。
而且,他真想杀我,在人类故旧之地不是方便多了?有那么多城防和帝属军队供他差遣,提供帮助。我形单影只,很可能一不小心就会栽在他的手中。可是进入荒漠或者沙漠里面,他和我一样,都是独自一人,他拿什么来和我斗?难道,他一直隐藏着什么秘术,要炎热的沙漠里才能够爆发?
“仙帝,欧阳正风来了。”
“哦,宣。”
“臣欧阳正风觐见陛下。”
“正风免礼,这次来……是?”
“陛下,臣以为,袁子城一案疑点颇多。”
“哦?这话从何说起?”
“臣仔细查阅了相关资料,润普城的几个案例,应该都与袁子城无关。袁子城的活动时间,当属这三个月来最为明显,从他府中仆役和随从的审讯结果来看,他应该是专门针对南宫极行,反而和哑女毛善衣无甚关联。”
“可是,南宫怀一不是指证他身无元灵,亦无斗气了吗?我找人查证,帝属军中怀有观气秘术的军兵,也都证实了这一点。”
“陛下,臣查阅了当年前往中洲进修的学子资料,最后发现,袁子城此人,是以阮思云菲和张尹丹华的仆役身份前往中洲的,沿途之中因为表现优异,颇为勇猛,最后由剑圣长孙雪柏破格推荐,才获得了进修资格。”
“嗯,那么最近这三年他都在哪里呢?”
“这个,臣下不知。”
“那你怎能如此笃定?”
“臣以为,但凡邪修,必行事妖异,心怀巨恶。可纵观袁子城逃亡全程,不曾杀一人,不曾毁一地,实不能仅凭观气秘术,就枉下决断。”
“唉……,正风,你也知道,我时日无多。眼下东洲正是多事之秋,这些许小事,实在让联无力亲躬。”
“臣明白。臣此来,既是想要请旨亲自查办此案,并且恳请陛下将南宫极行名誉污蔑案交由臣并案调查。臣以为,润普学子所指事例,虽无实证,但却确有其事,不可不防。”
“正风,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你要明白,假以时日,一旦南宫世家登极帝位,你……可就危险了。”
“臣以为,枉想称帝,也得有那个实力才行。”
“你呀,一、两千年了,还是这么耿直。”
“臣……”
“好啦,你的心意。联也明白,联在位五百七十余年,有什么样的事情看不通透。只是五十年前我冲击‘法道自然’失败,每况愈下,不然,又怎能由得宵小之辈,遮天蔽日。”
“可是,袁子城之案……”
“正风,你还年轻,如无意外,百年后必登皇级,再有三、四百年,晋级‘八神合一’亦无难事。只是,这中间五百年……联希望你保重自己,明白吗?”
“陛下,臣……不甚明白。”
“如果我猜测无错,妖镇怕是快要解封了。不然南宫那老怪物,又岂敢如此明目张胆,堂而皇之。”
“啊?陛下,那岂非要天下大劫,生灵涂炭。”
“唉,生有命,死有时。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
“陛下,难道我们就这样静待时至,眼睁睁的看着?”
“是啊,终归难过心中的这道坎……”
“正风,这样吧,你去沙帝那里知会一声吧,顺便探查妖镇封印,如有需要,我们可以鼎力相助。妖镇事同非小,一旦出现差漏,必将祸患滔天。”
“遵旨。”
“只是,陛下,袁子城这件案子……”
“金刚武神……真的再现人间了吗?”
“陛下,你说什么?”
“哦……,无事,此案先由得南宫家去折腾吧,也难得袁子城能吸引了南宫家族的上上下下。”
“陛下,这……”
“事关全人族生死荣辱。正风,不能因小失大。你还是去往沙帝那里吧。”
“好,臣这就动身前往格鲁帝城。”
“噗……正风,什么时候你也这么幽默了,那也能叫帝城?”
“陛下,臣……”
“好吧好吧,速去速回,东都这里,离不了你。我也要知道最新消息,早做决断。”
“遵旨,臣告退。”
“…………”
“金刚武神……真的会再临人间吗?唉……”
格鲁荒漠,熟悉而陌生。
我有四十多年没来过这里了吧。
“怎么?还不死心?”队长远远的缀着,语带讽刺。
我“哈哈”笑起来,一个法神而已,难道真以为我怕了吗?
没有云丹剑,我就算杀不了你,也能叫你千疮面孔。
破气剑指,就叫这个名字吧,听上去还不错了。反正,其实也就是将真气透指而出。
队长却并不和我战斗,依然是火沙风暴,破解我对他的杀伐真气。同样的,他又是绵绵不断的火球术。
法神的火球术,完全不能用火球来形容了,事实上就是一道光,很细微,很快速,几乎没有祭放的间隔。
我曾经以为法神的火球会像仙虫晴雨那样,大型而狂烈,一次下来,辅天盖地。事实竟然完全相反,没有惊人的气势,没有逼人的威迫,就是那么一道一道的冲过来,让你忙于应付,疲倦欲死。
打了两天之后,他的法力枯竭了。被我逼近身体,然后,他又那么可耻的瞬移了。
说实话,有时我对什么至高修士的传承真的失望之极。几十年了,我与人争斗,从未占据过主动。只要稍微强于我的对手,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而我呢,说难听点,就是个肉沙包,给人家练手的。
这位队长现在的就是这样,与我缠斗的累了,一闪而逝,过不多久,他又来了,我这一路上给他折腾的都没有脾气了。
不过,我也偏偏不让他如愿,咱就不去沙漠,就在这边缘跟你耗上了,你能奈我何?
果然,当我靠近润普沙漠边城几十里地之后,他又出现了。这次,带来了帝属军队。
这家伙就是这么无耻。我的性格,给他捉摸透了,知道我不愿意乱杀无辜,总是带着这些法师剑师做炮灰,不停的骚扰我。不得已,我只能又向着荒漠中躲避。
不知不觉,我和他纠缠,又是三个月了。他带来的那些缕啰,被我用一大帮沙虫灵虫打发走了。谁让他们境界低呢,进了这格鲁荒漠,灵虫越来越多,不对我攻击,尽冲着我的对手而去了。
哈哈,有时想想也真开心呀,没想过四十多年过去,这些灵虫还会受到我的压制。
等我再次将队长逼回沙漠边城的时候,他带来的人,换成法圣和剑圣了。
这次麻烦多了,我不得不日渐退却,终于慢慢越过荒漠,来到沙漠边缘。
“袁子城,快快投降,咱们是多年同学,我会向仙帝求情,要求彻查此事的。”一个女声远远的向我招降着。
我没有出声,这话也能信吗?
果然,又一个男声出声了:“仙帝早有决断,斩无赦。”
队伍中仅的剑圣提出建议:“极至神尊,此子斗气难破,不要再生擒了。”
那名队长回答他:“不急,我自有论断。”
我已经和这五人队伍战斗过四次了。如果我真是邪修,我估计只剩下那名叫极至的队长了。
人生总是有许许多多的不如意,我也想放开手脚,乱杀一气。可是,入道还是入魔?人心是复杂的,放纵了这一次,以后就会有无数的理由放纵无数次。
也不知道常保、睛雨它们怎么样了,还有那只不耐烦的黑亮,还有那只向上级举报我的云白。现在想起,曾经的磨难居然变成了难忘的记忆。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常常在生死存亡之际,竟然还会漫无边际的开着小差。好吧,我承认,这几个人太弱了,对我的威胁并不大。所以,也无所谓了。
只不过几个月下来,这么缠着,着实有点累了。
也许我们还会纠缠下去,也许我们最后终将有一方支持不住。谁知道呢?修行无岁月,我对于时间,早就没有什么概念了。
“四哥,我终于追上你们了。”
“我们一直在这儿纠缠着,这小子太难收拾了。”
“放心,老祖让我带来了禁仙法器。”
“哦?有这等好事。”
“是的,老祖已经查过了。这姓袁的小子很有可能是金刚武圣。要我们勿必活捉。”
“那,我的元神?”
“无事,你尽管吞噬,老祖要的是活死人。”
“除了元神,还有什么好处不成?”
“这个……四哥,仙人血。”
“嘘……真有这种东西。”
“不算真正的仙人血,效果差些。不过,洗髓改脉,同样有效,只是多费些时日。”
“哈哈,真是天助我南宫世家。”
“谁说不是呢,哈哈。”
“禁声,他们来了。”
“成事之后,他们怎么办?”
“你说呢?”
“那个女的……大哥,我都有多久没采补过元阴了?”
“行,反正最后都一样。”
“谢谢大哥。”
“找到他了?”
“是的,神尊,玉剑兄有灵嗅神通,已经找到他藏身的地洞了。”
“极行,你带上那件法器。”
“啊?极行圣尊你出来了?嫌疑洗尽了?”
“当然,难道我真是邪修不成?仙帝明查秋毫,是不会冤枉我这样的好人的。”
“是,是,说的是。”
我已经很少做梦了,每天入睡,就是练习十二功。
当然,其实我醒着也在练习十二功。艰难的进步,一点一点的积累。多少年了,它带给我的神通只有两个,黑夜中视物,和超灵的听觉。
是的,尽管我现在深入地下四百米,在修行十二功的时候,我仍然听见了那一群人在上面走动。这次,似乎多了一个人。
这群人中的剑圣有特殊的本能,总能跟随而至,找到我的藏身之所。荒漠也好,沙漠也罢,对他都毫无阻碍。真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神通?有时我远远的看到他在嗅啊嗅的,难不成是属狗的?这世上,真的有人比狗鼻还灵吗?
当然,不相信也不行,不管我怎么躲,始终没能甩开他们,就是明证。
和往常一样,我睡得差不多了之后,才从地洞钻了出来。一般这种情况下,队长会身先士卒,和我战在一起,然后,两边的法圣喽啰就会不停的祭放法术,那位剑圣,就会不停游走,时不时的来上一个远程斗气,带着呼啸,一冲而至。
今天却发生了变化,一道亮丽的光芒,自我的头顶亮起,我抬头望去,一张似蛛网非蛛网的法器当头罩下,四周亮成一片,旋转的白光中,似乎将我体内的真气都凝固起来。气脉的循环突然停顿,我甚至只来得及从地洞中爬出来,就一头栽倒在地。全身无力的似被捆搏,而且我越挣扎,越无力,不到半个小时,我就已经完全无法反抗了。
队长的脸庞先出现在我的眼光里,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而他的旁边,居然是南宫极行,眼神中的残忍毫不掩饰。嘴里得意的说着:“小子,上次是你命大,这次,我希望你的命更大。哈哈。”
然后,我看到一张似曾有点印象的美貌脸庞也凑了过来,皱着眉头,不无担忧的对我说:“袁子城,你怎么会闯了这么大的祸?”
我想了很久,也没有什么概念,看她这种表情,可能以前曾经和我熟悉吧。无所谓了,眼下当紧的,是怎么脱身。
我还是第一次体验真正的法器。这种东西,以前只在晶能网络的札记上听说过。转头四顾,我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一道道白色的光芒,缠绕在我的身上,禁锢了我的气脉,也禁锢了我的神力。
我甚至,连挣扎的气力都要消失了。
队长提着我,现在,我已经知道他的名字了,极至,南宫极至,南宫极行,还真是两兄弟的名字了,难怪当初在地下刑场,他摆明了是要诬陷我。
往回走了几个小时,炎月升到半空,南宫极至看了看夜色,命令道:“扎营。”
这句话派头十足,事实上不过是那名剑圣和另一名法圣,从随身的包中拿出两张垫子。南宫极至很有气派的坐了上去,而南宫极行,也老实不客气的占了一张。
那唯一的女性,身体一动,似乎也想占用一张的。但是看到南宫极行坐了上去,也就没再言语。随地找了个还算干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四周都静悄悄的。我不停的感应体内的真气,试图挣脱开来,却完全无用。
法器的炼制,需要漫长的准备和复杂的方法,据说每一种高级别的法器,最后都要使用高阶修士的献血,才能激活法阵。
现在束缚我的这种法器,我曾经在晶能网络上看到过札记。应该是用圣兽人面蛛的蛛丝炼制的,材料和法阵都不复杂,复杂的是,需要皇级境修士,以鲜血奉养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激活。
而且它只对圣级境以下的修士有束缚作用,纯属鸡肋。
我记得我当时看到这篇札记的时候,心里面还在笑话,谁会制作这种没用的法器,都到皇级境了,还做这个干啥用呢?
事实证明,那个傻子是我。自己不能用,难道还不能给别人用吗?
这玩意叫做朱罗天网,用于生擒活捉,简直好的不要不要的。束元灵斗气,噬体力,固神魂。现在我知道它又多了一个功能,那就是,连我的气脉也一样能够禁锢。
这也间接证明,我这个所谓的半神,事实上仍然停留在圣级境以下,否则朱罗天网,就不会对我有禁锢作用。
前半天我还在得意,认为这群人对我没有威胁,只是一时没有办法逃脱而已。才这么一会儿的时间,我就已成阶下之囚。
果然人生中,时时需谨慎,处处该留意,片刻马虎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