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叫到了辅导室,理所当然的,毕竟学业毫无进展,要么滚蛋,要么留级,这就是现实。辅导老师是个叫肯的老头,没见过,传闻中脾气相当不好,经常骂人。
“坐下。”硬邦邦审讯犯人般的口气,肯老头也不怕心态不宽人会短命,“你有什么梦想。”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老实说我最大的‘前景’估计就是回老家杂货店帮忙了,良久,我叹口气说出了这个事实。
“嗯,挺好。”肯老头扭过身拿起一张纸,写了几个大字,递给我,“在这上面签上你的名字你就可以回去了。”
我愣愣的接过,这个东西我明白,只要签上名字,意味着在学校学习的日子到头了,突然有种伤感,花了那么长时间,基本上算是白费了吧。我一边签着一边说,“梦是什么?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最后的结局什么也做不了么,或者,就算尝试千万种尝试也什么也改变不了吗。”
肯老头拦住我,“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说说看。”
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说,大概是受到那本图集的影响吧,最近一直恍恍惚惚的,分不清现实与照片。
“如果我今天永远离开了这所学校,就算给我一万次回到这段时间的尝试改变遭遇的机会,我也改变不了离开学校的事实,其他事也一样吧,在结局面前,人是多么的软弱无助。一场梦不过也只是一场梦,人们能做的,也仅仅是留下梦最后美的,或者他认为最好的结局吧。”我抬头茫然看着肯老头,想要他做出些解释,又不知道要他解释什么。
“我的一个老朋友也有这种烦恼,他做了一个相机,能影下他认为最好的那一刻,那个相机拍出来的照片,能够让人如梦境般的改变境遇里的‘事实’,可事实终究也只是事实而已。好了,你可以继续签名了。”肯老头放开手,若有所思闭上眼睛。
“原来如此。”我低下头有点失落,继续动笔,落下时间后,纸突然燃烧起来,吓了我一跳。
“一个星期,你如果能解开这个迷,我就让你继续待在这里。”肯老头撕下一张白纸,在上面画了一个圈,圈里包着三个正三角的六角星星,本以为星星们的中心还会有奇怪图形,却空空如也。
我傻了,完全不知道是什么玩意。
我关上辅导室的门,向着门口低了低头,捏着纸不知怎么办还好,转过身朝楼梯口走去,还是先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吧。
在楼梯口被人抱住了,熟悉的味道和身姿,是狸。
两人都没说话。狸嚼着薯片发着清脆的响声。
“太好了,再也不用面对恶魔老师了。也不用上什么无用的冥想课了,再也不用听什么古怪咒语记那些烂东西了。”我撑着后脑躺下,阳光还是那么明媚,楼顶真是温馨。
“嗯。”狸放下薯条,跟着躺下,“我也想走。”
“开什么玩笑啦,你不是说了要好好学魔法吗。怎么那么快放弃了,真是三分钟热度的人呐。”我微笑扭头看她。
狸用手挡着眼睛咬嘴唇,没说话。
三年来我第一次向老师请教问题,老师第一次给我比较正式的回答,“不知道。”
我拿着纸轻轻走出教室,里面继续上课,再怎么上课也无济于事吧。不知不觉走到图书馆,学生卡打在门禁上,显示了过期时间,只有今天而已。“在图书馆也查不到什么了吧。”我自嘲道,这种仿佛延期退学的行为到底有何意义。
我没进图书馆,一个人在偌大校园走着,校园既陌生又熟悉,可来来去去的回忆,不过是食堂,教室,宿舍而已。
上课时间的校园到处空荡荡的,我走到医务室,推门进去,本想着躺一会儿,里面有人,不是校医。
是武斗院的阡和薇,她们互相搭着肩膀面对面站着,两人脸上都很红,又生病了吗。我傻笑,“额。。。校医又不在了,又没人给你们看病了吧。”
她们惊慌失措的弹开对方,阡叹了口气,“是的,身体又不好了。”
“那你们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了。”我退出医务室,学校就这地方有床,接下来不知道要去哪里。
去楼顶吧。我缓缓沿着楼梯往上爬,本以为没人。
“我找了你好久。”丹有点生气的盯着我。
我很感动,可是又能怎样呢,明天就要离开学校了,这星期她都不在,应该不知道我的情况,“HI。”
“你要是有时间在这瞎逛,还不如认真研究一下那个东西。”丹生气起来的样子也很好看。
“哪个东西?那些咒文我一点也看不明白呀。”
“咒文?呵!我说的是肯老师给你的那张图,不是要你解开吗。”
“原来是那个呀,算了吧,我完全看不懂的东西怎么可能解得开嘛。”我垂下头,转身下楼。
“随便你,垃圾!”身后传来丹的声音。
垃圾,她说得对,我大概就是个垃圾吧。
“受不了你了!”楼梯下狸站在转角处,恶狠狠的,衣服有点脏。
“拜托,我只想留个好一点的回忆。。。”我没看狸的眼睛,表现得有点自暴自弃了,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怎么可能解得开嘛。
狸扔出一团纸打在我头上就跑了。我摊开,是肯老头那张。
那张纸从哪弄来的,明明已经被我扔进垃圾桶了。
我哭笑不得,狸不会去翻垃圾桶了吧,有这种朋友,真是没办法啊,我折叠好纸放在胸口,决定去买完学生卡剩下的钱,都买狸最喜欢吃的。
宿舍,那本奇怪的图集好好的躺在桌上,我还有最后几页没看,基本上这本书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各种怪物,第二部分是各种人,第三部分是各种物品,除了怪兽,我大概都‘进去’过。我将一大堆食物放在床上,该收拾的已经收拾完毕,坐下来,翻开最后几页。
是个长相奇特的,大概算作杖的东西,长柄,头部是个环,尾部是尖角,有着奇怪的纹身,没有描述。场景是我穿着一身大黑袍跪在这个杖面前,只要抬头看到它就回到现实,我低着头脱下大黑袍,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标记,黑袍背后有个螺纹,前边是纯色的。
往下翻还是这个杖?我疑狐的翻来对比,看上去一模一样,同样没有注释。此时我穿着是白袍跪在它面前,小心脱下后,同样的螺纹,同样的纯色。
我怀疑这是个恶作剧吧,或者根本就是同一个人穿着不同的衣服对着它不知道要干什么而已吧。
最后一页还是这个杖,三页完全一样的东西,我懵比了,出于好奇我还是进去看看。此刻,我不再是跪着,而是拿着这个杖,原来杖柄有很多标记,只是感觉很混乱,不像雕刻上去的,还是根短杖,比匕首更长,跟手臂差不多长吧,很轻。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我没有回到现实,不管怎么摆弄这只杖,我都还在那个场景里,周围很普通,三个场景好像都在一个地方发生一样,眼前是个祭台。
“难道要跪在它面前抬头看它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倒不急着回去,图集里的各种物品时间都很短,有些甚至是一晃眼就过去了,难得这次可以待久一些,干脆到处走走看看吧。
走下祭坛,眼前是一块湖,人为修过的,圆形,三个正三角形位置的六边形图样,这不就是那个肯老头画的那个东西?我有些激动,连忙脱下衣服想游过去。
“我的衣服。。。这是我的衣服。。。”我拿着自己的衣服,心中的疑问更加疑问,这算什么道理,我穿着自己的衣服然后进来了?
我跑到湖面照了照自己,愣了,我以真实的我出现在湖面的反射上。
摸不着头脑,还是先下水看看吧。手一碰到水就快要冻僵了,什么水这么冷,根本不能下去,为此我苦恼了一阵子,圆形水面,不下去完全不知道水中间是什么东西,也就解不了肯老头的迷了。我捡起地上的杖,突发奇想的或许这玩意有点用处,再伸手到水里,不冷了,一点不冷。
“啊哈,我真是太聪明了!”虽然花了不少时间,我果然是个天才。
拿着杖很快游到了湖中心,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会不会在水里?我吸一口气睁开眼睛往下沉,湖挺深,里面什么也没看到,浮出水面,看来得沉到水底才行,可是我能不能潜这么深,很是值得怀疑。
“算了,大不了重新来过!”我用杖圈敲敲自己脑袋,反正玩了那么多次,什么惊险场面没试过,了不起淹死在这里我再回来不就行了。
我深呼吸一口,再吐出一口气,然后平淡呼吸一口气,感觉吸满了,就往下钻,潜水过程中慢慢放气,不然潜不下去。越是往下游越是黑暗,可渐渐的,杖成了光源,这货会发光,看来真是个好东西。
等到快要顶不住的时候,终于到了湖底,是个洞,很清晰,那个洞也在发光。我看了看杖,又看了看洞,赶紧把它插进去,再不快点我都憋死了。
好像是自己把杖吸进去的,我松开手,瞬间我就回到现实。全身上下只剩一条内裤的回到现实,我懵懵的,赶紧看了看自己身体,没有异样,不过左手脉下一点的地方多了个东西,圆圈,六边形星,中心什么也没有,完全就是跟肯老头给的那张纸的缩小版嘛。
“可是我的衣服哪去了。”我自言自语,看了看书,手摸上去,得把衣服拿回来,至少得向家人证明我可是一本正经学过魔法的,可是,不管我怎么摸,怎么碰,都没进去,我随手翻开其他页,同样,这本书好像废了一样,完全进不去。万幸的是还好学生卡老老实实待在桌上,不然问题可就大了。
我赶紧打了自己一巴掌,“这不就是答案吗!这就是答案呀!”
我高兴的跳起来,拿起学生卡冲出宿舍,上楼,猛的拉开教室门,迎来是恶魔老师皱眉杀人般的眼神,我不管她,没看到狸,去哪了。猛的关上教室门,上楼,她一定在楼顶,果然,我看到狸了。
狸弓着身子抱着腿坐着,我叫了她,没应。
我跑上去拍拍她肩膀,“狸!我找到答案了!”
狸动了一下,做了擦眼睛的动作,不会刚睡醒吧,在楼顶睡觉很危险的,我提醒她。
她转过身,眼睛红红的,“真的,你找到了。。。。。。啊,死变态,滚。。。”狸把我推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脸,“你干什么不穿衣服呀!”
这时我才发现出来太匆忙忘了穿,“额,太高兴了,就忘了。不过你也不用这么大反应吧,游泳课的时候不都这样吗。。。”
“对你无语了。”狸走上来揪住我的耳朵,“总之先到医务室找件衣服穿上!”
她居然揪着我的耳朵一直到医务室,我揉着发红的耳朵,用水冲洗了几下,疼痛缓解了不少。
“衣服穿好没有!”狸背对着我叉着腰,语气奋奋。
“耳朵好疼,等一下啦。”我怀疑耳朵都快被狸揪坏了。
“喏。”狸背对着递过来消炎水的瓶子。
“诶,我说你就不能转身过来?”我接过瓶子,涂在耳根和耳边,感觉好多了。
“臭不要脸!”
“。。。。。。切,小时候还到河里玩过呢,你害什么臊。”我对着风扇,好舒服的风。
“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是现在,根本不一样!”狸气得跺脚,地板踏踏踏的响。
“有什么不一样。”我摸了摸耳垂,好像差不多好了。
“。。。。。。”
门刷的一下开了,我看向来者,还是阡和薇,这两个人怎么又来了?武斗院果然不是普通人能混的,估计练习中受伤了吧,不过好像武斗院那边有自己的医务室,还是学校最好的医务室,她们来魔法院做什么,可能大概是魔法院一般都有老师看着,不太有人需要医务室,这也是道理。
“啊!!!!!对不起,你们在用啊!!!!!”关上门,薇在外边很激动的说。
“可恶,快点把衣服穿上!!!!”狸也开门出去了,听声音好像是辩解?
我穿好校医宽大的白大褂,走出门,三个女生都脸红红的盯着我。
“我是校医。”我连忙学着校医做了个戴眼镜的动作,“怎么样,像吧。”
“像你个头,走啦!”狸抓住我的手就往辅导室跑。
我对着有点傻愣愣站在原地的阡和薇招招手,“抱歉了,要是见到校医,就说我借他的衣服穿,过后会还给他的。”阡拼命点头,看上去更加可爱了。
一口气跑到很远的辅导室,我们都上起不接下气了,狸的脸特别红,不会是跑岔气了吧,我摸摸她的额头,“你没事吧,脸色好难看。”
狸反射弧似的弹开我的手,“没没没事啦,你快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