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锦绣未央
“啊~”骨裂声响起,小巷里顿时传来一阵凄厉的嘶吼,响彻云霄。
“小贼,偷东西偷到本...本小姐头上,活腻歪了吧你!”巷子里,一个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女腕上吊着块儿玉佩,一手掐腰,略带婴儿肥的脸上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泛着淡淡的红晕,水润的杏眸中更是翻滚着熔熔怒意,看起来煞是可爱。
“疼疼,松手,我的姑奶奶呦~小的错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一时手贱,您...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回吧!”
“饶了你?饶了你好继续作威作福去偷别人啊?”少女另一只擒在小贼手臂上的手狠狠一拧,本就错位的骨头此时一动更是苦不堪言。
“不会...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保证!”那小贼一副哭爹喊娘,惨兮兮的样子着实令人厌恶。
“一个大男人就这点儿出息?真是没用!”少女一脸嫌弃的撇了眼还在拼命飙泪的小贼,擒在其手臂上的手一松,一脚踹在那人的屁股上看也不看转身就走。
“臭丫头!”那小贼见少女竟豪无防备转身,啐了一口,随即用另一只还算完好的手臂拎起地上的一根木棍就向少女砸去。
“啊!”距离太近,少女来不急反应只能看着那根手臂粗的木棍朝自己砸来。
“完了完了,这回死定了!”看着眼前放大,越来越近的木棍,少女自心底哀嚎一声,认命的闭上了眼。
“等死?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清冷如秋泓碧水般的声音传入耳畔,少女只觉腰间一紧跌入一个异常温暖的怀抱。
嗅着鼻尖淡淡的莲香,少女缓缓睁开眼却见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阳光下,“少年”一袭白衣身姿俊俏。光洁的脸庞莹白如玉却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一头及腰长发被一根同色素锦高高束起随意的披散身后,轻挑的眉脚下,目光扫过,那双深邃的幽瞳中透出的是不属于人间的清冷,仿佛冻结一切,却在触及嘴角勾起的那抹嗔笑时多了几分魅惑。
这该是上天降下的神邸,来解救世人了吧!
少女如是想道。却见少年搂在她腰间的手又是一箍,潇洒转身,抬起的腿旋转一周在空中划过道异常优美的弧度后准确踢在了那根迎来的木棍上。
“嘭!”
一脚下去也没见怎么用力却是直接来了个棍飞人亡,当然,这所谓的“亡”也只是昏了过去,殷九歌自问到目前为止,她出手还从未失过分寸!
“我脸上...有东西吗?”殷九歌看着少女痴迷的目光挑了挑眉,她不喜欢别人这样盯着她,因为这总会让她产生一种无良的错觉,而自己...正是那错觉中被人肆意观赏的猴子!
“啊?没...没有!”少女被殷九歌一问顿时慌了神,低着头,白嫩的双颊染了一层酡色的绯红,一双纤纤玉手捏着裙角还不时打着圈圈,十足的小女儿姿态,跟方才那个破口大骂、大打出手的泼辣萝莉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既然姑娘没事,在下就先告辞了!”殷九歌微微一笑正欲转身,却见少女葱白的小手拉了拉她的衣角,然后脸色一红瞬间又缩了回去。
“那个...我叫芸酥,你...公子怎么称呼?”芸酥说完,脸已经红到耳根,耷拉着的脑袋,看趋势似乎下一秒就要钻进地缝里。
“咳...”殷九歌不由被芸酥的话呛到暗道:这丫头不会是对我一见钟情了吧?
殷九歌心虚的看了看满眼祈色的芸酥,努力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道:“今日,在下有幸救得姑娘,实属缘分。若他日有缘自会再见!”
说完,足尖轻点矫健的身形瞬间向空中掠去,衣袂翻飞间已出去数丈远,片刻便没了身影。
良久,直到少年的身影彻底从眼前消失,少女依旧呆呆的站在原地,似乎还沉浸在刚刚少年离开时白衣墨发两色交缠的朦胧背影中,无法自拔。
江水如碧,画船如绵。
结束了一场闹剧般的邂逅,殷九歌的脸上终于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清。
她不是圣人,自然也不会无聊到去救一个明显锦衣玉食、身份不明的大小姐。
像是在下一局棋,自重生后,她走的每一步都在算计中,每一个举动也不过是为下一枚棋子的落处作铺垫。
回到玉馨居,殷九歌再次去了二楼,信步穿过回廊向之前的包间走去,清冷的眸子却在走近的瞬间变得凌厉无比。
“吱嘎——”
轻轻推开室门,一股淡淡的兰香合着沁人茶茗的余味飘入鼻间,温软的阳光透过四下的窗子镂刻片片朦胧的斑驳。
临窗处,一个背对的身影静静坐在轮椅上,三千墨发被一根乳白色镶了玉的发带半挽于脑后,身形微侧间隐约可见几缕青丝垂于胸前,衬出发髻下珍珠白的脖颈泛着诗意的光泽。
他的袍白如雪,不染纤尘,连日光都不忍在他身上留下半分迷离斑驳。笔直的背脊更是如白杨般挺秀,即便坐在轮椅上依旧可以看出修长的身形。
“阁下,未经允许擅自入室,似乎...有些不合礼数吧!”殷九歌双手环胸斜椅在门边,口中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让人听不出喜怒。
“不请自来,确是在下唐突了!还望见谅!”男子说完,手指轻动慢慢将轮椅转了过来。
殷九歌抬眸,刹那的惊艳映入眼底,只因她从未见过如此优雅入画的男子。
“在下温锦,不知可否有幸与阁下共饮?”男子袖袍轻拢,斟了杯茶递与殷九歌。其声恰似流水击石,清明婉扬,又似清泉入口,水润深沁。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单看这份卓约的气质,便知其身份非凡。
殷九歌放直了身子眉眼轻挑,半晌,悠然踱步到温锦跟前,接过其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夜殃。”淡淡的说了一句,将手中的茶盏置于桌上,殷九歌直接转身坐到温锦对面,一手支在额头斜卧窗前,行动间说不出的慵懒恣意。
“夜央?锦绣未央,有趣!如此看来,你我也算是有缘了!”温锦轻笑道。着水的深眸看向殷九歌,流转间,仿佛一阵清浅的风不经意拂起一泓惊滟的泉,迤逦开淡淡回波,青纹漫漫,温润如斯。
殷九歌却只是抬了抬眸,打击道:“怕是让温兄失望了。在下名中所用,乃‘歹’字‘殃’非但无半分锦绣之义,更是寓意灾祸不断。不过...”
殷九歌笑了笑,勾起的唇角间带了抹邪肆的蛊惑,令人不经意间便可失了心魂。
她说:“或许你我的确有缘,只不过这缘...想必是应在我那与你同姓的仁兄身上去了!”
“呵呵——”温锦闻言不由一阵轻笑:“夜兄倒是有趣的紧。既然,你我都觉得‘有缘’,我又痴长几岁,倒不如以兄弟相称或是...直接舍了这年岁,你唤我声兄长,我唤你声贤弟,如何?”
“一个称呼罢了,若阿锦喜欢由着你便是!”
温锦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同样还话道:“看来,阿殃也是个半点吃不得亏的主。”
“阿锦此番前来,怕是不止结交朋友这么简单吧?”
殷九歌食指轻扣桌面,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的温锦。
“此次,冒昧叨扰并无他事,只是碰巧路过。”说着轻轻一笑:“顺便道声谢。”
“道谢?”殷九歌眉梢轻动,下一刻神色了然道:“你是芸酥什么人?”
“那是家妹!阿殃果真是玲珑心思,一点就透。”说话间又是斟茶一盏,只是这次对方却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过。
温锦见此,笑着将杯子放回桌上倒也不觉尴尬。
后面还不待两人再说些什么,便闻一阵敲门声响起。
一个侍从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覆手在温锦耳边说了几句后,对方便以要事为由告辞了。
温锦等人一走,整个室内再次沉寂下来。
殷九歌虚手在空中一摆,黑影闪过,室内瞬间又多出个男子的身影。
“可是查清了?”殷九歌依旧方才那副慵懒的样子,只是眸中的散漫却已消失不见。
绝面色平淡道:“如少主所料,那人的确出于宫中,只是...”
“只是什么?”殷九歌抬头正巧迎向绝那双同样上了锁的眸子,心中忽然一酸,神色愈发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