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欲睡中,李蓑仿佛听到一阵脚步声,一点一点的靠近他的牢房。直到他牢门上的铁锁被人打开,李蓑才从自己的世界走出来。
只有有人探视,牢房外面的油灯才会被点亮。待在黑暗中太久,李蓑难受的抬手遮住光亮,透过指缝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州主!”
钱居升身穿旧色长袍,头别一只深红色的桃木簪,面无表情的站在牢门口。
对于他这般不合时宜的装扮李蓑表现的异常激动,指着钱居升的右手抑制不住的颤抖。
“大人,你……你怎么?”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大人”这个称呼,钱居升依旧会觉得无比怀念。
“看来你还记得。”钱居升站在原地,离李蓑不远不近,却能很清楚的看见他眼眶里的泪花,在昏黄的灯光下发出刺眼的闪光。
“没有大人当初的提携,就没有之后的李蓑!大人之恩,李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闻言,钱居升的脸色有些受伤,声音很明显的在哽咽。
“该报的恩,你早已经报过!我与你之间,难道就没有半点兄弟之情吗?”
“当年你我二人在官场打拼,什么阳奉阴违,勾心斗角的权谋争斗没见过?十年前的那场朝堂大变,你我也平安度过,为什么你还是如此固执?就是不愿叫我一声大哥呢!”
说道最后,钱居升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上前粗暴的抓住李蓑的衣领质问。李蓑没有躲避钱居升的眼睛,而是无畏的直视他。
“大人不必如此激动,为了一个阶下囚大动肝火实在是不值得。”平淡疏离的语气,事不关己的态度。在钱居升看来就是赤裸裸的背叛,他只觉得自己已无力再争取,只得放开双手。
这一瞬间,李蓑知道他们之间再也回去了,正如他再也回不了头。曾经那互相扶持的难忘岁日,都将随着他的死化为一场泡影。
“说到底,你为什么又干蠢事?”似乎料到钱居升会这么问,李蓑早就准备好了措辞。
“我李蓑是什么样的人,大人难道还不知道吗?既然敢亲手弑师取而代之,又怎么甘心在水利所一直做一个小小的师傅,更何况还是在仇人手下做事!抱翁子被大火烧死,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听完这段话,钱居升突然觉得之前的自己才是最愚蠢的那个人。本来念在兄弟情义,出于私心的他当初没有判李蓑死刑,现在看来以为李蓑有悔改之心的他实在是可笑之至。
李蓑已经把抱翁子看成了仇人,甚至不惜和邪派做交易只为置其于死地。
可是钱居升却不明白,为什么李蓑对抱翁子会有这么深的怨恨?他又是何时在心底种下了仇恨的种子?
对于这个问题,李蓑什么也不愿意说,一直保持沉默。无情的律法告诉钱居升,李蓑注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如果这次不问清楚,他不知道以后还有谁能为他解惑。
“西院有多少重要东西,它对林州百姓有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现在你告诉我,你为了让抱翁子死,甚至不惜舍弃初心毁掉西院,毁灭所有人生存的希望!”
“我不信!!我宁愿相信你是受人威胁,也不会相信你会舍弃林州百姓,舍弃你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