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李蓑冷笑,“李蓑孤家寡人,大人说什么家人难道是在讽刺李蓑罪有应得吗?”
李蓑被逐出家门的一幕在脑海里涌现,钱居升急忙解释道,“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蓑不语,因为这些对他已经不重要了。
一时之间,牢房陷入了一片死寂。直到外面再次响起了脚步声,牢卫的声音在牢门前响起。
“州长,大师傅来了!”
“参见州长!”抱翁子恭敬行礼,将视线转向李蓑,却看到对方一脸惊恐的看着他。
半响,未等抱翁子开口,李蓑忽而仰天大笑,其声悲切无比又带着强烈的嘲讽。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李蓑停止大笑,表情变得异常狰狞,他手指两人咆哮道,“假死!没想到你们竟然合起伙来骗我,你现在很得意对不对?所以特地来看我笑话!”
话未说完,李蓑直接咳出一口鲜血。
“老夫此次前来,只是尽一个同僚的情分。”抱翁子话落,李蓑激动的怒道,“不用你来假惺惺!”
鲜血越咳越多,钱居升关心的上前查看,却被无情的打落双手。那双眼睛充满了厌恶和怨恨,钱居升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抱翁子面色平淡,好像没有看到一般,继续说道,“你想要老夫的命,尽可以拿去!为何要烧了西院,你明明知道天车即将完工!”
“你奈我何?”李蓑怒视抱翁子,牢房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
城外湖边,聚集了一大群黑衣人,依旧是带着银面具,剑柄上少不了罗刹二字。
包围圈内,数名尸体横在地上,只剩下一个断了右臂的男人怀抱雕龙画筒,仍在做最后的挣扎。
“放了我,不然我就毁了这幅画卷!我死了,你们什么也别想得到!”
玉楼煞冷笑,“孙剑邱,你未免把自己这条贱命看的有些重了。就算我们现在放了你,你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孙剑邱知道这个道理,一旦被罗刹盯上,无论是谁都活不过第二天。可是哪怕还有一线生机,他也要放手一搏。
“如果不想让你那个宝贝私生女流落风尘,就赶紧交出画卷。”
“你们把她怎么样了?她只是个孩子!”提起他的女儿,孙剑邱原本的淡定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屠杀林家满门的你,没有资格说这种话。”玉楼煞说完,孙剑邱才意识到自己如今连保护女儿的能力也没有了。
“我告诉你下一副画卷的消息,只希望你能放过我的女儿!”
“哦?这可真让人意外。”玉楼煞以为孙剑邱要编造谎言来骗他,却万万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当鲜血溅落在湖面慢慢扩散开来,孙氏叛逆才算是真正的结束。
当白日来临,一切表象都将被打破,正如李蓑暴毙在狱中,他的恶行也为林州百姓所诟病。
夏晚七得到消息,已经是一天之后。天车的三天之限已到,南宫御清应约和她一起去云河。
当闪闪发光的河水在天车上翻涌,整个云河边响起了百姓响彻天空的欢呼声。却没人注意到,远处一辆马车愈行愈远。
“我不甘心!咳咳,不甘心!”李蓑不停的咳血,整个人靠在冰冷的墙上,眼神已经开始发散。
“我后悔了,被权利蒙蔽双眼,害死那么多的无辜百姓。”
“我不是人……”
“我在牢房里虔心忏悔,希望他们能原谅我,希望能减轻自己的罪孽。”
“可是,有人告诉我,抱翁子将取代我的位子,当初我不信……却没想到会是真的……”
“我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我依旧会放火……烧,烧了,西院。”
越来越多的鲜血染红了衣襟,李蓑却笑着坚持说完最后一句话。
“因为……我不想一无所有。”
除了水州官这个职位,他一无所有。
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钱居升才会懊悔,才会心痛,才会愧疚!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当初有意提携抱翁子为新的水州官。如果不是这样,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李蓑也不会死。
可是已经晚了,钱居升注定这一生要抱憾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