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宠这种事本来就是飘浮不定。男人的心性今天喜欢防火赵姬,明天又爱上了越女。虽然太子未必是有意冷落离姐姐,可这种飘忽的感情太没有安全感了,也难怪离姐姐急着要怀孩子了。
“殿下国事繁忙,姐姐要多多体谅他。我相信殿下若是得空,一定会去看望姐姐的。”我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有道。
“如果我有你的才干多好啊!即使他再忙,我也可以陪在他身边,侍候笔墨,谈论国事。”离姐姐一脸羡慕地望着我。“可我只会弹琴唱歌,往日还为自己的才情而沾沾自喜,以为是闺阁荣耀。其实却根本上不了台面。”离姐姐只一味地自叹自怜。
“姐姐的才气不亚于前朝的班婕妤,姐姐又何必自暴自弃呢?”她羡慕我,我又可尝不羡慕她?
“正是呢!也许我就与祖姑母相似。新制齐纨素,皎洁如霜雪。裁作合欢扇,团圆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来节至,凉飚夺火热。弃捐荚笏中,恩情中道绝。”离姐姐愁肠千结,吟出了当初班婕妤失宠后所作的《怨歌行》。
我心下一惊,自悔不该拿离姐姐比作班婕妤,忙道:“是小敏糊涂!小敏是胡说八道,姐姐不要多心。即使姐姐要把自己比作班婕妤,太子殿下还远不是成帝啊!殿下对姐姐恩情尚在,姐姐可别自己瞎猜疑。”
“也许吧!”离姐姐心如死灰,面上懒懒的。
门人报璎珞来了,以为皇后娘娘找我,我忙站了起来。离姐姐也忙向里拭去眼角的泪。
璎珞神色不同往常,向我们行过礼,便对离姐姐道:“原来离孺子在这里,让奴婢好找!皇后娘娘召见呢!”
“皇后娘娘有没有说召离姐姐何事?”我见璎珞来势不对,忙问道。
“奴婢不知!”对着我,璎珞的脸色缓和了些。“离孺子快去吧!可耽搁不得!”除了日常定省,阴皇后很少会召见太子的姬妾,这次却召得这样急,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离姐姐望了我一眼,整了整衣衫例随璎珞去了。
“这来势汹汹的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思嫣望着她们出了门,道。
我心里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因太子一意孤行专宠离姐姐,让后宫失衡,阴皇后对离姐姐早有微词,这次急召想必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不然她是不会单独召见太子的嫔妃的。
“走!”我正好有事要回禀阴皇后呢!我走出门,风吹了起来,几片落叶飘到了脚下。原来是秋风起了。
我走到正殿外,却被挡了回来。阴皇后竟然不见我?难道是因为我与离姐姐亲厚的原故?我心下更是不安,必然是出什么事了。我忙示意抱珠让她去请太子,抱珠会意,快速转身离去。
一时安尚宫出来了,急急地领了几位宫人正要走,见我站在一旁,吩咐别人走了,自己却走到我的面前,道:“敏孺子也在呢,老奴劝敏孺子一句,这件事你可帮不上忙。”安尚宫平日为人冷淡却是个忠厚正直之人,平日也是宽厚待下。
“姑姑何出此言?”我完全不知道里面发生什么事情,又不想让安尚宫知道我一无所知,只得模棱两可地道。
安尚宫冷冷一笑道:“敏孺子是聪明人,皇后娘娘既然不见你,自然有不见你的理由,你站在这也是于事无补,反而伤了你与皇后娘娘之间的情份。这份得失敏孺子不会算吗?”
我谦逊一笑道:“安尚宫的指点,小敏铭记在心。安尚宫是宫里的老人了,岂不闻唇亡齿寒?”我与离姐姐亲厚,此时她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理?就算不顾念我们的姐妹之情,她若倒了,下一个她们要对付的就是我。独木不成林,我不会那么傻。于情于理我都得坚定地站在离姐姐这边。
安尚宫自然明白我的意思,脸色微微一变,走近我两步,压低声音道:“看好你的‘一抹醉’!”说罢急匆匆地走了。
‘一抹醉’?难道她们竟然在上面做文章?好好的一片心意居然就这样被奸人利用,真是可恶!我把思嫣叫到跟前,对她耳语一阵,她自去了。而我留在原地等太子。
一时,如姬、幽姬两姐妹也来了,看她们的神色倒像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一会儿燕姬、颜姐姐也陆续进了殿。赵、齐两位太医也被宣入了长秋宫。最后连丽姬也来了,太子的姬妾只怕全部都到齐了。
我焦急万分,但面上详作镇定,只盼着太子殿下快点来。“发生什么事了?”太子冷着一张脸,显然不高兴的样子。
“奴婢也不太清楚!离姐姐被急急地召进长秋宫,好像是因为前些日子离姐姐为了拉近姐妹们的感情所送的胭脂有关。”我忙道。
“这宫里多少胭脂水粉不得,却偏偏要做这个?”太子语气中有一丝责怪道。
“姐姐独宠,其他姐妹颇有怨言,那也是姐姐的一片心意。”我小声道。为了是告诉他,离姐姐之所以会摊上今天事,归根结底是因为他。
“炉妇之心!”太子有一丝厌恶,丢下这么一句就往前走。
“殿下,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相信离姐姐是无辜的!”我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否证据确凿,是否人赃并获,她们给离姐姐安什么罪,我毫无所知,所以我要给太子种下这颗信任的种子。
太子望了我一眼,道:“我也相信她!走吧!一起进去!”
太子站在离姐姐这边,我心稍定,忐忑地跟着太子步入正殿。阶下,早已花红柳绿地跪在了一地,离姐姐早就哭成了泪人儿似的,红着眼望向我们这边。我向她投去坚定的眼神,让她镇定。
“母后,发生什么事了?”太子扫视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众姬妾,问道。
阴皇后的脸色不太好,显然是气着了。“赵太医,你说!”
赵大医应了一声道:“回太子殿下,离孺子所调制的‘一抹醉’之中用了不少的附子粉。此物大辛大热,不宜孕妇使用。”
泥姬大叫道:“你明知我与如姬有身孕还送这些东西给我们,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啊!难道你自己怀不上,就不让人生了吗?”她故意挺了挺小腹,那神色活现的样子好像已经生下了一位小王子。
离姐姐泣不成声道:“我没有!我调制的胭脂根本就用不着附子这味药!太子殿下请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太子不置与否,问道:“孕妇若然使用会如何?”
“若只是用一两次倒没什么大碍,若是长期使用轻则恶心呕吐、心慌烦燥;重则呼吸困难,胎儿可能不保。”赵太医小心翼翼道。
太子脸色铁青,我忙道:“这附子毒性如此之强,自然不能随意使用了。若是有人要用自然也是记录在册,枕霞阁里可有领用此物?”凡事得有证据,这种罪名可不是随意可以指控的。